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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女人和她的男人

2007-12-29王同云

上海故事 2007年9期

  玉梅直起弯了一天的腰杆,望望太阳。太阳正懒梭梭往西山背后躲,一脸羞涩留在西边天上,把半边天都染得红红的。
  玉梅用拳头轻轻擂着酸痛的腰,心想:家里躺着瘫痪婆婆的“尿不湿”纸巾该换了;猪该喂食了;小小也该放学回家找妈妈了;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天晚了一个人在这空旷的田坝里,假若遇上个不怀好意的单身汉……
  玉梅将拔下的草装进背篓里,她要把草背回家去作猪饲料。
  跟往常一样,玉梅忙完家中活路,安顿好婆婆和小小睡下,已是晚上10点钟了。
  玉梅没有马上关灯休息,刚才,她提着桶去喂猪时,朦胧的夜色中,她好像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往屋后的竹林去了。
  黑灯瞎火的,玉梅不敢撵去看个究竟,但她仍公鸡打架——雄起胆子,一手拿菜刀,一手拿手电筒,院里窗前,门前门后,仔细检查了一遍,方才关门关灯,坐在床上思念外出打工的男人木生。
  木生和玉梅是初中同学,两人的感情自然是哑巴摆龙门——没话说。要不是老妈妈中风瘫痪,他俩肯定会在一起打工的。
  和木生一起在成都打工的小伙子李下,也是玉梅和木生的同学。李下性格开朗,口快心直,晚上躺在床上和大家吹壳子,吹着吹着,不晓得他哪根神经短路,好几次忽然坐起身来,对打工友们说:“不陪你们吹了,我这就回家去看看,家中的床上还守着个年轻老婆,我得赶回去陪陪她!”
  木生这时就提醒他:“李下,你发啥子梦癫,这里离家百多里路呢……”
  李下边走边答:“百多里算个啥子,公路通到院坝里了,打个“的”,花个二三百元,就当爹妈晚生我出来半个月……”
  这样的情况发生多了,木生就不再为李下的行为多嘴了。
  不过,李下每次回来的第二天,就海吹回家过夜的感受,让木生在跟着众工友的哄笑后,心中像吃了大蒜漱口——仍有余味。特别是李下每次在龙门阵的后头加上的那节尾巴:“幸喜好我昨晚回去了,不然,我还要戴顶荷叶做的帽——绿帽子来见你们了……,”这话弄得木生的心硬是癞格宝吃豇豆——悬吊吊的。尽管他晓得玉梅和他是真心相爱,但是,万一……
  木生心事重重的心态,被李下看出了倪端,便开玩笑地对木生说:“愁啥子愁?想老婆了?买张车票上车,两个钟头就见面了……”
  木生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黑尽。木生想:玉梅是朵村花,虽然生了小小,但仍花容不败。我走了半年,俗话说,贞节女子怕的是涎脸鬼,潘金莲刚碰上西门庆时,也还是一本正经啊!
  玉梅还是我一个人的玉梅吗?
  待玉梅关了灯,木生蹑手蹑脚走到玉梅的窗口下,屏息静听着。屋里O4ZLT5zuFLlfhWbr80hYQg==没有传出玉梅的鼾声,却传出来的是令木生心跳的男人小声说话声。
  让木生听得满脑壳一片空白的是一句:“我永远爱你!”
  这一句传入木生的耳鼓,犹如在胸膛里爆炸了一颗炸弹。木生顺手抓起一根木棒,发疯似的跳起身,运足力气,“砰”!一脚踢开大门。“哗”,一张渔网牢牢地套在木生身上。紧接着,电灯“咔”一声亮了。
  杏眼怒瞪的玉梅,举着木扁担,咬牙朝渔网中的木生砸去。就在玉梅的木扁担快要落在木生的身上时,木生大声喊出一声:“你敢打我?”
  玉梅听出是木生的声音,便停下扁担,反问道:“自投罗网的人不是敢打不敢打,而是自己来找打!”
  “这屋里的男人是哪个?给老子站出来!”木生从渔网中爬出来,首先冲到床前,揭开被子,床上什么也没有。
  玉梅“扑哧”一笑:“这屋里的男人是哪个你还不认识?”说罢,从枕头边拿过微型录音机,一按键,一个声音传出来:“玉梅,我永远爱你!”
  “这是……”
  “这是你说的话,我将它录下了,每到夜深人静时,我就放出来听一听,好像你就在我的身边……”玉梅说着,一粒豆大的眼泪从眼睛里蹦出来。
  木生一下跪在玉梅面前,愧疚万分地说:“玉梅,你打我一顿吧,我误解你了。”
  玉梅慌忙扶起木生,苦笑着说:“我为啥子要打你?你的行为不正说明你在花花绿绿的城里打工,心里仍装着我么?我要对你说,木生,我永远爱你!”
  (责编/章慧敏题图/桑麟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