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指间的温暖

2007-12-29苏小蝉

中学生百科·小文艺 2007年12期

  对父亲,我一直是心存畏惧的。父亲工作忙,在家极少,偶尔回来,除了问我的学习成绩,就是给我上“思想教育课”。我一直以为天下的父亲都是这样不苟言笑的。直到去同学家,见她追赶着父亲抢夺烟盒,而那身材高大的父亲一边佯作生气地笑骂,一边跳着脚跨过桌椅追赶。我大大地惊讶了——原来父女间的关系也可以这般融洽。
  我的父亲也是烟瘾极大的,可我从来没有这样的胆量“犯上”,只要他的黑眉毛一拧,我便能从心底打个哆嗦。其实父亲对我,不仅没有打骂,呵斥也是极少的。可是我何以怕他呢?当母亲怂恿我夺父亲的烟时,我斜眼瞅瞅父亲脸色,气比胆还虚,索性找个借口,鞋底抹油算了。
  13岁那年,跟随父亲到他所在的学校念书。穿得鲜艳一点,会是花枝招展;跟男同学交往一多,有被说成早恋的危险。身为校长的女儿,我仿佛受拘役的案犯,浑身拘束,不得随意伸展,像一只无法破茧的虫蛹。怕,有疏离的意味。内心里巴不得父亲出差或者开会——只要看不见我就好。等到我上高中,父亲已呈老态,耳朵也开始背了,可仍是一家之主。狮子再老也是森林之王。
  对父亲的牵挂,是他被查出胃病后。香烟成了全家的敌人,父亲也从“雕像”的位置跌回了本真的童心。我试探着藏起香烟,但不管藏在哪里,父亲总能找到,一旦找到便如获珍宝,窃笑不已。我拿出早备好的“一滴尼古丁能毒死一匹马”之类的健康知识作思想渗透,父亲只听不记,眼头眉角都是笑。这时的父亲亲切到可爱,让我忍不住想再递给他一支。
  为那么一些家庭啊儿女啊的大事小事,父亲常常一坐就一下午,一摸身边烟、火俱无,便心生烦躁。后来,终于“旧情难忘”,一支烟燃尽,父亲的眉头便平整了。于是戒了抽,抽了戒。虽然父亲终究没能把烟戒掉,但父女俩的关系,再不像以前那样严肃、枯燥甚至是可怕。我想,如果没有香烟这条恶棍,生分了十几年的父女该如何走近呢?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有一段时间,我的生活问题丛生,身体也不堪其扰,经常整夜地咳嗽、失眠。一天半夜醒来,看见父亲坐在客厅里,眉头紧锁,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他坐在那里,如一座塌陷的小山堆,那样的疲倦、无力。女儿大了,除了担忧,他已分担不了什么。这是父亲受不了的。
  编辑/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