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中国年度人物，为什么没有厦门市民

黄广明

又到年末岁尾，各种各样的评选层出不穷，上上网，就有什么“十大法制人物”，“十大感动中国人物”，“十大房地产风云人物”……老实说，这些评选多充满着噱头或者铜臭，已经激不起笔者的兴趣，不过，当笔者瞥到一个“2007绿色中国年度人物”评选时，还是驻目了——一是作为一名新闻从业者，感到今年的环保事件确实多；二是笔者近来有朝向环保主义者发展之趋势，在中国环境问题越来越严峻的情况下，国人越来越感到飲食呼吸的生存之忧，因此环境问题吸引越来越多人的关注，不足为怪。

绿色中国年度人物，都有哪些候选人呢？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笔者心里实际上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但点击开候选人的名单，心中的年度人物却并不在列，不免失望。

且让我们看看给出的24个候选人。其中包括新闻媒体记者，他们都做了一些环保方面的报道；也包括NGO的负责人和民间环保人士。这两个群体，作为绿色人物候选人是成立的，特别是后者，以NGO与个人姿态参与环保，他们缺乏公权力，也往往缺乏资金，更强调个体的牺牲精神和意志品质，相比记者群体而言，会有更多的付出（新闻报道毕竟是记者的本职工作）。比如永嘉绿色环保协会会长陈飞，自费走遍全国19个省市，提着菜篮子上长城、进北京人民大会堂，到上海、广州、武汉、南京等地，向市民免费赠送9000余只竹篮，呼吁使用菜篮子，杜绝白色污染，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

至于候选人中的几位企业家，就有些让人犯嘀咕了。比如剑南春董事长乔天明，其先进事迹是：积极推行清洁生产，在公司快速发展的同时，始终坚持开发节约并重、节约优先，变废为宝，实现资源综合利用……不错，这些都值得鼓励，但是，局限于企业内部节能降耗的种种举措，我实在看不出有太大的发散性。

候选人中还有张艺谋、张纪中、冯小宁三位电影导演，大体事迹是，他们在拍电影时注重环保，不破坏环境，我想说，这是作为守法公民的基本素养，天下有无数工作时注意保护环境的公民，何以独独你们当了候选人？就因为你们名气大吗？还是说因为导演们拍片时破坏环境是常态，几位表现稍好一点，就要给戴上大红花了？

不过，以上这些位“绿色中国年度人物”候选人，还不是让笔者感觉最离奇的，最离奇的是其中出现了三个党政官员或公务员群体。且看他们的先进事迹：某林区党委书记，几年来，始终坚持可持续发展理念，勇于做绿色GDP试点；某环保局长，创新建立了客请企业到环保局约谈制度。

这些，都是公务员、党政官员的本职工作，为何要当成评先进的理由？

其中尤值一提的是国家环保总局环评司也成了候选人——“作为国家主管环境影响评价的职能部门，国家环保总局环评司今年掀起了多次“环评风暴”，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2007年1月10日，首次启用“区域限批”这一行政处罚手段，对河北唐山等4个行政区和大唐国际等4大电力集团的除循环经济类项目外的所有建设项目停止审批……”

首先，本次评选的主办单位中就有国家环保总局，而环评司作为环保总局下属的一个职能部门参与评选，违反了基本的程序正义；从实际表现来说，面对全国层出不穷的企业、工程污染事件，环评司乃至国家环保总局，究竟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还是更多的是失职，老百姓心里有杆秤。

24个候选人，清点一下，有八九个都是可以存疑的，我不禁怀疑在实际操作中，这次评选的价值观有没有活动本身宣扬的那么高尚。

末了，抖抖包袱，本人心中的绿色中国年度人物是——厦门市民，今夏自发组织反抗PX项目的厦门市民。他们面对自己生活的城市可能遭遇的环境危害，不畏权贵，通过宪法和法律赋予的正当权利，积极保卫美丽家园不受强势资本的破坏。在他们身上，体现了公民意识的觉醒，而公民意识，正是市民社会的基础，和谐社会的基础。厦门市民的举动，也印证了德国学者约阿希姆·拉德卡在《自然与权力——世界环境史》中指出的——

面对日益严重的环境问题，面对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的为了个人或特定利益集团的利益肆意破坏环境的现象，许多人认为只有通过权力集中，诉诸国家乃至国际机构的统一行动，才能解决环境问题。其实，环境问题只有依赖生活于环境中的社区和当地居民以及利益相关人士的共同努力才能解决好。而高层管理机构借环境问题聚敛财富、把持权力，未必真正能解决问题，常常是做官样文章，反而带来了更多的环境问题。尤其是当可以从环境破坏者获得罚款，从资源使用者收取费用时，管理机构就或多或少地变成了环境破坏的共谋者了。因此，环境的历史历来都是权力运作的历史，它越是远离当地的实际问题就越容易陷入强权的控制。例如历史上国家以保护林业资源为借口，将传统上有权少量砍伐树木、拣拾树枝的农民赶出森林，不过是使得自己可以在更大的程度上成片砍伐森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