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文字性爱”中的玫瑰

黑　马

我说我不喜欢与陌生人那种赤裸裸的性爱，那与嫖客没有区别，况且，我也不想因此而破坏彼此的家庭，那将让我们背上沉重的道德“十字架”。如果他愿意，我们可以通过网络，让文字满足我们心底的欲望，温暖彼此的心灵……

一

你是一个空床女人。网友如风说。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个仅仅从网上认识三天的男人，却如此犀利地洞察我的内心，让我情不自禁地感到震颤。

如风曾几次要求跟我视频，被我断然拒绝。

如风给我发来一张他的照片。照片上的如风比我想象要英俊得多，平头，方脸，棱角分明，偏黑，健壮，属肌肉男的那一种。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肌肉男”这个词，也许是我的身体干涸得太久了，像一尾沙漠里的鱼。我不得不承认，我有点渴了，需要水的滋润。

二

我也给如风发了一张我的照片。如风惊讶地说，想不到你如此的清纯美丽。

如风说好吧。他说看到照片上温柔漂亮的我，长发飘飘，肌肤如雪，他真想揽我入怀，给我细细密密的吻。

我想象着蜷曲在如风结实的胸膛里，感受他强烈的男人气息。我告诉如风我感觉到了他的吻，在我性感的红唇，细长的脖颈，丰满的乳房，我的身体要飘起来了，我感觉有无数双手在我的身上游走，点燃我的皮肤，我的欲望，我的灵魂。我像一只轻灵的鸟，飞上了云端，我想呐喊，歇斯底里地嚎叫……

如风说他可以感受到我的呻吟，我的快乐，我的纤纤小手穿过他浓密的头发，一路向下，温柔地解开他的领带、衣衫，抽去皮带，他的身体在膨胀，他要爆炸，他要进入我的身体。

我说来吧，亲爱的，让我们今夜就羽化成仙。我清晰地感觉到了他在我体内的横冲直撞，他像一头勇猛的狮子，要将我撕碎，将我咬得遍体鳞伤。那种感觉让我窒息，让我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快感。在文字的抚摸、虚幻的想象和手指的纠缠中，我高潮了。

如风说他像一位将军，骑着骏马在战场上左冲右突，拼命厮杀，正杀得性起，突然变得全身无力，似乎被抽去了筋骨。他也高潮了。

我告诉如风我喜欢这种感觉，虚幻，缥缈，想怎样就怎样，不受任何束缚。如风说他也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无数个夜晚，因为一根网线，两颗寂寞的心不再孤单，隔着冰冷的电脑屏幕，那些黑黑的文字如一堆堆炭火，温暖着我们的心灵。我们像两只偷腥的猫，迷醉在这种“文字性爱”的虚幻中，欲罢不能。

三

有一段时间，如风一周没有上网。我的心被紧紧地揪疼了：他病了？还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除了男友，我还从没有如此地牵挂过一个男人。我疯狂地在网上呼叫他，给他留言，可电脑屏幕一片惨白，丝毫没有如风的消息。

在网上再见如风的时候，他说公司派他去武汉出差了。我怪他为什么不打招呼，害得人家空相思。如风坏坏地说：“哪里想我了？我满足你，玫瑰小妖精。”“暗夜玫瑰”是我的网名，如风称呼我总是要加上“小妖精”这个词。他说我的文字充满诱惑力，如同女妖施展了魔法，将他的心牢牢套住。

如风发来一枝玫瑰花赔礼道歉，我才转怒为喜，为他奉上一个香香的吻。那一夜，我们迷醉在彼此的文字里，恣意挥洒我们的激情。如风发过来的那些性感的文字，如一双有力的大手，托起我的身体，抚过我如雪的肌肤，让我娇喘连连，潮起潮落。

正当我们在“文字性爱”中缠绵悱恻的时候，男友大伟回来了。

说实话，对于大伟，我既期望他早点回来，给我一个完整的家；又期望他不要回来，好让我与如风无牵无挂，在彼此的文字中互相温暖。

晚上，我早早地洗完澡，爬上床。我想大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眼里的欲火他看得清清楚楚。可当大伟洗完澡上床，我蛇一样缠上他的时候，他竟说太累了，给我一个冷冷的脊梁。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如风。看大伟睡熟了，我蹑手蹑脚地披衣下床，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屏幕上如风的头像还在孜孜不倦地闪烁。

如同干柴遇到烈火，我很快就与如风进入了状态。害怕大伟听见，我拼命压抑自己的呻吟声，越是压抑，就越想叫喊，越想叫喊，就越兴奋，也许正如书上所说，爱情不如偷情，偷情不如偷不着情。我体验到了又一种极度的快感。

我告诉如风大伟回来了，以后只能午夜零时见面。如风有一丝淡淡的忧郁，他说，他已离不开我的文字了。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些性感的文字，跳着妖娆的舞蹈，如一只只安放在我身体里的蛊虫，时时充满诱惑。

几天后，大伟的精神有所好转。原来，他在一宗大工程的招标中失败了。看着大伟憔悴的面容，忧郁的眼神，我突然觉得很心疼：他是我的男人啊！为了这个家，他一个人在外闯荡打拼，在充满潜规则的房地产市场上殚精竭虑，已经够不易了，而我，竟背着他与另外一个男人偷情！

也许是做贼心虚的缘故，我对大伟嘘寒问暖，关爱备至。给他做饭，陪他散步，晚上更是极尽一个女人的温柔感染他，大伟很快就恢复了激情。当大伟为我轻解罗衫、深情拥吻的时候，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男人的威猛，那种销魂蚀骨、欲仙欲死的快感让人刻骨铭心。

我试图忘记如风，忘记“文字性爱”。我知道，那是一种非正常的性爱，也是与传统道德格格不入的，我是在刀尖上跳舞。如果被大伟发现，那会伤害我的爱情，我的家庭。

“让我们忘记过去，回归家庭。”在给如风留言后，我一段时间没有上网。

我想，也许时间会淡化一切。

四

可是我错了。

当我一天深夜悄悄打开电脑的时候，屏幕上满是如风流泪的文字。那些灵性的文字，是思念，是痛苦，是倾诉，是缠绵，让我看到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其实，不上网的日子，我也总是心神不宁，像丢了魂一样。我渴望如风，就像如风渴望我一样，我常常在午夜零时醒来，想起与如风在网上的万种风情，就睡不着，睁着眼睛到天亮。

见我上网，如风说他不想听我解释什么，他只想缠绵。在他发过来的一串串软语温香的文字里，我又一次放弃了抵抗。如一枝暗夜的玫瑰，我打开自己的身体，在如风挑逗的文字中，我冲上了快乐的巅峰。

无数个夜晚，我都在遭受着灵魂的煎熬。一边是“文字性爱”的缠绵，一边是老公的关爱有加。我知道我与如风的行为对不起大伟，也想戒掉文字性爱，但潘多拉的魔盒已经打开，一到午夜零时，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召唤，我披衣下床，熟练地打开电脑，如做功课一样及时到位，感受如风文字的温柔抚摸。

我不知道我灵魂的折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害怕黑夜。两个男人，两种不同方式的爱，每一种都让我刻骨铭心。

一天，大伟说，你眼圈发黑，是不是休息不好？我一愣，然后羞愧地低下了头。面对男友的关爱，我能说什么呢？

五

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终于，我和如风的事被大伟发现了。

那夜，月光如水，正当我拿着如风的照片，沉浸在“文字性爱”的激情中时，不知何时，大伟已悄悄站在我的身后。

我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等待大伟的训斥和雨点般的拳头，他却只疯了似的喊着：“为什么？那人是谁？”

摔门而去的大伟很快融入茫茫夜色，任我在后面呼天抢地地呼喊，泪雨倾盆。我真的希望大伟能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顿，或者暴打我一顿，让身体的疼痛减轻我的羞愧和罪恶。可大伟没有。他走了，偌大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落寞的我，独自追悔着自己的错。

正在懊悔不迭不知所措，我接到了警察的电话。大伟嫖娼被抓了。

我如遭雷击。大伟为人正直，从不肯做这些污秽之事，他是被我气得疯狂，用他的放纵来报复我的不忠。

看守所里，大伟静静地坐在一群中年男人之中，憔悴而落寞。警察放我见他，他却只冷冷看我一眼，漠然道：“我不认识她。”

我知道，他恨我。

六

是公司老总保他出来。他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终于被公司开除。大伟呕心沥血的事业，就这样前程尽毁。大家只会对他报以冷眼，却没有人知道，我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暗夜里的隐私伤害了他！正是因为那些隐私，我的灵魂将终生不得安宁。

在他最无助最凄凉的时候，我跪在他面前乞求他的原谅，求他能让我在他身边陪伴着他。他却扭过脸，含泪将一个精美的小盒子放到我手里。那是一枚钻戒，上面刻着我的名字。他说，我已经用不着了，你留作纪念吧。

我泪如雨下。原来他本想向我求婚的，并在悄悄做着准备，他没有告诉我，只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可是，他却发现了我和如风的秘密。

我撕碎了如風的照片，卖掉了隐藏着我罪恶的电脑，然后背起行囊去旅行。这一切，都是为了无法忘却的记忆。

也许，这是上天对我最好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