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的愿望
2007-07-04佚名
佚 名
你满意现在的生活吗?如果不满意,那你对生活有什么愿望?
让我们来看看一位印度加尔各答小朋友的愿望——
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走进一间有屋顶的房间,睡在一张有床单的床上。
我是一个小乞丐,生下来不久爸爸就去世了,我和妈妈相依为命,住在一条小街上。爸爸去世以前,在街上弄到一块木板,我们在木板上加了一块塑胶布,把木板斜靠在墙上,晚上两人挤进去睡觉。下大雨的时候,我们会被淋湿,可我们已经很幸运了,有的小孩子更可怜,他们没有木板可以挡掉一部分风雨,每天晚上都露宿街头,一下雨就要四处找地方躲雨,弄不好还会被人赶。
妈妈告诉我,爸妈过去也有屋子住的,爸爸是个农人,可接二连三的坏收成迫使爸爸先是失去了牛,然后失去了田地,最后将惟一的屋子也卖掉,换成了钱,步行到加尔各答来。我出生后爸爸就病死了,妈媽只好求乞为生,我长大以后也学会了求乞。
我运气很好,可以在欧贝利尔大旅馆前面求乞。这是加尔各答最大的旅馆,门口的人行道很宽,上面有顶棚,沿街有很粗的白色柱子,整个旅馆都是白色的,漂亮极了。虽然旅馆客人喜欢坐汽车进出,还是有不少旅客会出来走走,因为沿街有些卖书报的摊子,他们来买报纸,我就趁机上前去求乞。我们一天通常可以要到10个卢比(5角美金),有一次,一位东方旅客给了我50块卢比。
可是,妈妈也离我而去了。3个月前,她病得越来越严重,我用所有的钱买食物给她吃也没有用。最后,她告诉我,德蕾莎修女创立了一个“垂死之家”,她如果能被送到那里,就会有人照顾她,也可能会好起来,如果病好了她会回来找我。她要我扶着她在夜晚走到大街上去,然后躺下,我偷偷躲在一棵树后面,果真看到有人发现了妈妈,拦下一部计程车,说了一堆好话以后,司机终于肯去“加里加神庙”,那就是德蕾莎修女办的“垂死之家”。
可是妈妈从此就没有再回来,我知道,她一定已经去世了。惟一使我感到安慰的是她去世以前一定有修女们照顾她。我呢?我感到孤独极了,除了说“我没有爸爸,我没有妈妈,可怜可怜我吧!”这句话之外,什么话都没有机会说。每天晚上,我都会去买一团饭,卖饭的人也懒得和我说话。因为孤独,我和附近的一只小老鼠成了好朋友,每天都会准备一些饭粒喂它,晚上它甚至会和我睡在—起。
那一天到来得很突然,街上来了一大群人,向四周喷药。那天晚上,小老鼠没有出现,它到哪里去了?我不知道,心里感到很难过。它是我惟一的朋友,可现在连它也不见了。第二天,我知道我病了,白天我该到旅馆去求乞的,可我难过得吃不消,中午就回来睡了。而且,我还吐了一次。下午,来了些带口罩的人,他们将我抬上一辆车子,车里大多数人都是病重的乞丐。我虽然生病,可是因为第一次坐汽车,还是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对着窗外看,发现我们已经离开了加尔各答,到了乡下。想起妈妈告诉过我,爸妈过去就住乡下,真可惜,我们当年如果留着那块地就好了。
我们被送进了一间大房子,有人来替我们抽了血,有几位立刻被送走了,多数都留了下来。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给我洗澡、剪指甲、洗头发,我感到很舒服,可是我被强迫带上口罩。最令我高兴的是我终于走进了有屋顶的房子,睡在一张床上,而且有人送饭给我吃。可惜我病了,不然现在的一切岂不是太好了。
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他们会对我这样好,我也弄不懂为什么他们不让我们离开房间。有一次,我感到体力还可以,乘门口警卫不在,偷偷溜到走廊上去看屋外的院子,立刻被警卫抓了回来,几乎要打我。我更弄不懂他们为什么人人都带口罩、带手套,也从不和我们讲一句话。我是个小乞丐,没有问人问题的习惯,何况我又病了,也没有力气问。
晚上,外面风大雨大,我睡在床上,虽然身体很不舒服,却有一种无比幸福的感觉。现在,风雨淋不到我了。可我的病越来越重,我不是惟一病重的,隔壁一位叔叔已经去世了,有人将他用白布包起来,抬了出去。他们轻手轻脚地做事,像是怕打扰到我们。
每次医生来看过我的病情后都会摇摇头。我知道,每次睡着以后,我都有可能不再醒来。一位修女来了,她来到我们床前,握住我们的手,我注意到她没有带手套,只带了口罩。她握我的手时,眼睛里都是眼泪,她为什么要哭呢?难道她不知道我已经不想再离开这里了。如果我离开这里回去做乞丐,而且做一辈子的乞丐,没有一个亲人,没有一个朋友,从来没有人握过我的手,没有人关心我——我为什么要回去过那种生活?
其实,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惟一的愿望就是能进入一间有屋顶的房子,睡在一张床上,现在,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我真该感激这些好心的医生和护士,当然,我也有一点好奇,为什么过去穷人生病都没有人理,而这一次却不同,像我,就受到这种舒服的待遇。
我感到非常虚弱,在我清醒的时候,就会祈祷,希望爸爸妈妈,好心的医生、护士和修女,都能够在来世过得好一些,不要像我这样,一生下来就是乞丐。不要替我难过,虽然我可能再也不会醒来,可是,我现在头上有屋顶,身下有一张软软的床,今天下午还有人用不戴手套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真的已经很满足了……
这位小朋友于2003年死于艾滋病。那时,他只有9岁。
(摘自《新民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