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法官席后的奥康纳
2007-06-20刘慧莉
刘慧莉
美国最高法院第一位女法官奥康纳(Sandra Day OConnor)自去年1月正式退休以来,似乎淡出了公众视野。最新一期的美国《新闻周刊》,为读者展现了这位传奇女性卸任后的忙碌生活。
走下最高法院二楼的走廊,横穿这个魁伟的、普通人无法涉足的大理石建筑,再路过法官鲁思•贝德•金斯堡烺uth Bader Ginsburg牭拇蟀旃室,你会以为自己无意中进了一座美术馆。长长的走廊侧墙上挂满了艺术作品,有女画家奥吉弗(Georgia O'Keeffe)的照片,一张由右翼共和党元老戈德华特(Barry Goldwater)拍摄的纳瓦霍女人像,还有一幅加了框的漫画,那是特地为祝贺第一位在美国最高法院任职的女法官而作的正义女神。
一拐弯,你就会找到她了——退休的美国第一位最高女法官奥康纳。她指着这些作品说:“这些放在我的办公室里可不合适。”当她在2006年1月离开最高法院的时候,她不得不把办公寓所交给她的接班人,法官阿里托(Samuel Alito)。而一年以后,在这个舒适的拐角办公室里,奥康纳依然兢兢业业地继续着她的事业。她目前是美国伊拉克问题研究小组成员,威廉和玛丽研究院名誉校长,以及美国中央欧洲大陆法律协会董事局成员。
艰难的过渡
2005年,奥康纳出人意料地宣布即将退休,似乎想循着前辈的旧路,安静地度过晚年。但这位美国历史上首位最高女法官在退休这个问题上,正开辟着一条新路。
今年76岁的奥康纳体格健康,精神矍铄。她现在的时间表被排得满满的——在法院旁听上诉,到法学院举办讲座和演讲,还有写作。对比之下,以前做法官的日子似乎显得乏味单调。而且这些活动还不包括她在伊拉克问题研究小组的工作,以及她的有氧健身操课程。她把时间分成两块:在华盛顿工作,在菲尼克斯照顾她身患痴呆的丈夫约翰。“她只是放缓了节奏,又继续前进了。”奥康纳的弟弟艾伦•戴(H. Alan Day)说。
当初放弃最高法官一职,奥康纳是经过几番掂量的。在2005年的春天,当首席大法官威廉•伦奎斯特焀illiam Rehnquist,2005年9月3日去世牴开自己甲状腺癌的病情时,这两个法官讨论过退休的时间问题。“我们小谈过一次”,奥康纳回忆,“既然他的打算会影响到我,我就很想知道他是不是想退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同时有两位法官要退休并非轻松的事……”当他提到说他还不想退时,奥康纳明白她必须先退一步了。
奥康纳离职以后打算多陪陪她的丈夫约翰,但她没预料到他的病会恶化。约翰曾是一位律师,他和奥康纳以交际舞闻名华盛顿的社交界。“这个家曾经有一个了不起的男主人,还喜欢用苏格兰和爱尔兰方言讲幽默故事,可是突然间阴云就笼罩了这个家。”一位好友,前怀俄明州参议员阿兰•辛普森(Alan Simpton)说。约翰刚发病那会,奥康纳会带着他去法院,因为他不能没人照料。
奥康纳和阿里托之间的移交过程花了6个月,当她终于从最高法院的事务中解脱出来时,约翰的病情恶化了。就在上一个夏天,她不情愿地送他到菲尼科斯的一所离家很近的看护中心。她经常去看望他。“这病多可怕,我很难过,太艰难了,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她说,“他时刻需要我留在身边。”好友辛普森说,晚上回到家,再也见不到这个让人温暖又机智聪明的人了,这是一个艰难的过渡。
仍不是“平凡人”
因为约翰被送到了看护中心,这段额外的时间可以解释为什么奥康纳拒绝退休以后去亚利桑那州休养,相反,她投入到大量的工作中。现在,她重新考虑了当初要回归到一个平凡人的想法。“我想我的声音还能被聆听的日子不多了。”因为奥康纳选择退休而不是辞职,她依然被视为一位起作用的法官,领取薪水,所以作为法院的官员,她有责任在法庭上诉时行使法官的职责,这个位置正需要深厚的知识储备。
同时,即使最为琐碎的事务她也不会推却。上个月,她花了两天时间宣誓就职亚利桑那州的政府工作岗位。身为法官同样意味着她不能在公开演讲时收取任何费用,但当初若选择辞职,这种情形就能改变。如果那样的话,她就不能在法院里留有一职。也许那时,她就真的是一个平凡人了。“我很愿意一个人静养。”她说,“但是我选择了一条不同的路。”
这条路让她在许多事情上能说出自己的想法,比如司法独立和公民教育的重要性。她还加入了一场对这个国家最头疼问题的争议——我们在伊拉克干什么?当国务卿、共和党人詹姆士•贝克(James Baker)第一次邀请她加入伊拉克问题研究小组时,她曾感觉有些为难。“那时不是很确定我应不应该做这件事,它离我熟悉的法律领域很远,而且对于军事,我更是一窍不通。”事实证明,这个工作远比她想象的复杂且又耗时间,但她发现自己被吸引住了。
后来,当媒体试图将此小组成员捧成名人时,奥康纳很是不耐烦。同是成员的辛普森回忆说,在一次会议上,著名摄影师安妮•莱博维茨(Annie Leibovitz)也来了,想要为《男士时尚》(Mens Vogue)拍摄一组人物肖像。“当时我们都坐在那里,什么也没说。然后她(奥康纳)说,‘别拍我,我不是到这里来拍照的。这次会议不是为了推广我们的照片的。”后来,一些组员表示小组受到了阻力,因为布什总统没有接纳他们的劝告。而后,即便还是不怎么愿意插足政治,奥康纳还是提出了反对意见,“这件事,可能不存在令人满意的答案。”
当奥康纳为新身份忙碌时,她曾经工作的最高法院也正经历着变化。她一直说对继任的法官不是一位女性而失望,但性别的转换并不是最高法院的新变化。奥康纳在做法官时,面对诸如是否定堕胎为非法,通过含倾向性的政策,以及校内祈祷等等提案的裁决,9位法官之间经常出现4:4的对峙局面,而她的选择则被誉为关键性的一票。她承认,最高法院的一些决议如果少了她就会是另一番面貌。“我很清楚,在一定意义上,有一些案件的裁决,如果我在场,我的决定将不同于一些新法官,可是这些应该都不重要了,世事皆如此。”
离职一年后,奥康纳坦言她想念最高法院,但正如绣在她椅子中那个手缝枕头上的一句座右铭:“有可能犯错误但永不迟疑”,奥康纳没有后悔离开法官席,也不会去改变自己在陈年旧案中的投票。“我不会回头看,然后说:‘哦,天哪!这么做没有丝毫用处。做到最好,然后向前看。”她说。
即使已经退休,奥康纳依然正视着前方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