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爱化作繁花似锦,落地无声
2007-05-30王非
王 非
再遇
夜总会,清冷的歌声出之薛朗月的喉咙。叮叮伶伶,如陶瓷般脆弱、通透。一如她的美丽,敲打着男人的每根神经。当然也包括身后站着几个冰冷保镖的豹子。
豹子半偎在沙发上,迷起了眼,眼缝里泄出的点点光线直直逼进台上的朗月,似虎如狼。
朗月不动声色,依旧放肆着她身体的妖娆和眼底的清冷。
正当气氛酝酿到某一程度时,一个女人飞快地跑进来,是灵姐。
“怎么了?”朗月止了歌声,豹子也一付犹如美梦被惊的遗憾。
灵姐趴在朗月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朗月的豆蔻唇就抖了抖,什么也没说。下了台,裙摆微掀,在豹子的心上划过。
灵姐说,那个男人,就是那天用自己脑门挡玻璃的那个,嚷着要见你——
穆清终于被轰出去了,带着一脸的肿块和一身的伤。
他颓然瘫在地上。他不明白八年前还爱他爱得生死相随的女人,一转眼就嚷着不认识他,就是失了忆,也不该连名带姓的改啊!
无辜又委屈就落了泪,一滴落在一只桃红的皮鞋尖上。
抬头看,薛朗月摆着骄傲的姿态站在他的前面,贴身的裙摆,使她像一尾鱼,一条骄傲又倔强的美人鱼。
穆清呆愣了半晌,居然就抱着薛朗月光溜溜的小腿,呜咽了起来。
薛朗月有点心软了。
霸占
在柔软的双人床上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薛朗月敲敲脑袋,回想昨天,看他可怜兮兮的,就带回家给他上药,揉伤,然后揉啊揉,怎么就揉上床了呢?
真是大意失荆州!
正恨着,胸上已多了双色狼手。从后面延伸过来。不用看,也知道是穆清这小人!
“你该回去了。”薛朗月平静得很费力。
“不嘛。”
“堂堂七尺男人!撒什么娇?”
“怡然,我就知道你是怡然,只有怡然才会说这句话!”穆清开始得意。
“请你搞清楚,从昨天晚上十点十分零四秒前,我薛朗月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你穆清这号人!”薛朗月是指着穆清坚挺的鼻梁说这句话的。
“怡然,别这样嘛!”
“滚!”
不管薛朗月有多无奈和悔恨,名叫穆清的男人还是住下了,霸占她的房,霸占她的床,当然也兼顾霸占她的人。
“怡然,你身上有男人的味道!”一回家。穆清就像只哈巴狗嗅着朗月。
是豹子留的。
豹子出手极快,从觅见朗月这块美人玉不到两天的功夫,就让所有的新老顾客知道,薛朗月是他豹子的女人。
当然薛朗月不是蠢女人,得不到点奉献,她也不会乖乖就范的。怪就怪在,这从没耐性的豹子居然对她极其隐忍,只要朗月不愿,他豹子就绝不逼迫。
可是今天豹子显然耐不住了,要不是灵姐傻不拉几地闯进来,薛朗月就要在豹子的床上醒来了。
朗月正神游着,穆清已经脱了衣服开始行动了。
“老婆!我找到工作了!”薛郎月从夜总会回来,穆清就孩子似的黏过来。
“那很好啊!”顿了一下,薛郎月慢动作地调过头盯着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老婆啊!”穆清的眼神不似开玩笑,“从今以后我挣钱,你看家,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等我回家。好不好?再生个孩子,女儿叫穆月,儿子叫穆郎。你看呢?”
薛朗月嗤嗤笑,不作声。看他比划他所谓的未来,眼里有不知明的东西滚动。
曾经
实际上薛朗月从未忘记过这个叫穆清的男人。
八年前,这个男人以旋风的速度向她呈上一个叫爱情的东西,她不但欣然接受,还将它扩建。
十七岁的她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靠着母亲的遗产紧巴巴地上着大学。所以她爱得毫无保留,无所顾及,疯狂指数直线上升。
他每天一束玫瑰,围着她。甜言蜜语随手拈来,那时候薛朗月还叫怡然,至于为什么要改名,那都是后话。
怡然那时候像朵百合,纯洁天然。穆清是风度翩翩,俨然一贵族子弟。怡然就被泡在蜜缸里,不肯出来,也出不来。
像所有的富家子弟和灰姑娘的故事,怡然爱了,所以奉献自己的一切,因为她以为穆清已为她付出了一切:金钱,浪漫,甜言蜜语,呵护,宠爱,这些能令女人发疯的东西。
可是他一句话就致她于死地。他说:“怡然。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有妻子,我所有的一切,拥有的,都是她给我的。你知道,如果我离开她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呵。原来他假太子愣充真天子啊!
他又说:“怡然,实际上,你可以不用离开我,你——明白吗?”
聪明的怡然怎会不明白,她冷笑:“做你见不得光的女人?”她笑得凄凉。
“我知道了,”穆清黯然,他早猜到,他看怡然,表情严肃,“怡然,你等我!”这个叫穆清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
怡然就等啊等,每一天,每一秒。等到心如明月,静如止水。
等到小怡然从怡然的肚子蹦出来了。等啊等,等到学校的一张退学通知书。
怡然的心就凉了半截,可是没办法。她要养活孩子。母亲留下的也不多了,怡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手足无措。心是一天比一天灰。孩子四岁的时候,怡然已经在一家超市做了三年。
怡然打算继续做下去,一来可以继守原地,二来温饱之余,还可以送女儿进普通幼儿园了。让女儿和所有的孩子一样享受她该拥有的。一想到这些,怡然就有澎湃的满足感,她想即使穆清不回来,起码她还驻守着他们的爱情阵地,有了女儿,她还是可以举起胜利的旗帜的。
可是一切还是不能如愿,她毅然辞职,将所有的积蓄和所有的希翼,连同最后一缕阳光都扔进了一个死胡同。头也不回。在她那只有五岁。会甜甜地叫“妈妈”的女儿从车轮下滑过之后。
她想他不会回来了,也好,自己才能放开地做她的事,了无牵挂。
他还是回来了。带着些许疲惫轻叩她早已锁紧的门。
在迪厅遇见他,本可以悄然离去,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她可以是个安静的女人,也可以惹起风尘。当一个男人的眼神,连带手脚开始不安分时,她就借机起事了。
果然那个男人扑了上来,挡住了飞来的酒杯。
那时她真想狠狠地给他一耳光,当然那远远不够。最后她选择了逃避,说忘记,说未曾相识。
他却不依不饶。一如八年前,软绵绵地就缠上来。还很紧,跑也跑不了,推也推不开。
清晨,穆清满足地醒来,并未发现怡然未干的泪痕。匆忙洗漱。咬片面包,就挤着公交做他的上班族去了。
失去和得到
下了班,回了家。穆清扔下公文包,软瘫进沙发。他才知道,生活还是这样,享受了十年的荣华富贵,出卖了十年的青春,辜负了一个女人八年。当他和曾是他妻子的女人合约到期时,那个女人依旧丢给他一个讽刺的笑。十年光阴。他依旧两手空空,回来了。
还好,他还有怡然。
现在想来。那女人真是笑对了,生活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穆清有点受伤了。
怡然不在,只留淡淡清香。
接到怡然电话。说:“穆清,我今晚不回来,你记得早点睡
哦。”语毕。收线。
穆清发完呆后,只好把冷掉的饭菜倒掉,连同雕着“怡然生日快乐”的蛋糕。
今天是怡然的生日,穆清想,也许和小姐妹一起庆祝了呢!他却不知他的怡然,如今的薛朗月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已经缠绵累了。任由男人搂着。
这个男人就是豹子,他终于得到他要的。他没有强求。朗月自愿;朗月是明摆着的勾引,还好朗月已经向她的目标近了一大步了。
第二天。豹子就手揽着薛朗月的细柳腰肢,把她带到了他的基地。他的王国。就那么毫无隐藏地铺展在朗月的面前。
多么隐蔽的地下工厂,一点点白色的粉末被装进各种各样的东西里。暗藏地绝对专家。
薛朗月嘴角飘过一丝笑,她所有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她轻轻按下手中手机的按键——
她永远不会忘记,从小怡然身上碾过去的那辆车的主人,那张脸。就是现在豹子的脸!她永远不会忘记是这个仇恨让她生存下来的。
她放弃所有,只为接近豹子,自告奋勇地做了线人。她想尽任何办法,咬断了牙根,一步一步,终于等到这一天!
她也想过收手,在看见穆清时。她想他回来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呢,还有什么仇恨放不下。他是她的天啊!
可她也知道现在收手是不可能的,已经来不及,在她有了另一个身份的时候,她惟有往前走,没有退路。如果上天怜悯。会放她薛朗月一条生路的,她默默祈祷。
一切终有退路,如果上天允许
豹子看郎月飘过冰冷的笑。就无可奈何了。他知道女人的仇恨。知道母爱的可贵和可怕,但他真的无法忽略她眼底的清冷和妖娆的灵魂。忽悠悠飘过。就那么结实地飘进他的心底。
那个孩子本是个意外,却造出许多的故事。在夜总会看她第一眼。他就记起,这个女人就是倒在路边,死死搂着女儿尸体,却不哭的绝望女人。他从未后悔手里沾上任何一个人的鲜血。这次,他后悔了!只是,他还是值得开心的,这个他惟一有过留恋的女子。可以为了他而改变她的一生,即使她是来将他送往断头台的。他也正好累了,这个女人不是最好的理由吗?
怡然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骚动的来源。几十支甚至几百支的枪口对着豹子。怡然真想疯狂大笑,终于结束了,她又可以看见阳光了!
一张张惶恐、愤怒的脸,恨不得将她撕咬了!此时,枪声响起,来自她的前方。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怡然却死也不会想到,那个在她眼前坠落的男人,是穆清——
穆清早就怀疑这一切了。他守在夜总会门口。看怡然等人上了车。一直追到了别墅下。
他一直跟着,直到男人和怡然到了地下室,看怡然,看那个男人,看一大片的白色粉末。
这个一辈子都软弱的男人,当看到那把黑洞洞的枪指向怡然时,他居然想都没想就扑了上去——
这个软弱的男人在垂危时,却没有了胆怯,他用溢出血的嘴问她,我是不是勇敢的?
怡然哽咽点头,“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勇敢的男人——我惟一爱过的男人——”
穆清得到了答案,就垂下了头。满足地闭了眼。
这个男人真的是最无辜的,他无辜到。到死也不知道他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却比他先一步上天堂。他真的很无辜。他只是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一个女人。发现原来真有爱情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