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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私透露后,我变成了爱情的遗孀

2007-05-30

爱人坊·金版 2007年4期
关键词:身体

东 邪

栀子花频繁地开了又落的那一年,我爱上一个容貌酷似张国荣的忧郁男子,姜灿。

我从来都没见过美丽得如此招摇的男人,从来没有。

那时我正决定一切重新开始,我在一家酒吧里端盘子,而他是那家酒吧的驻唱歌手。

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男子啊,华丽的外表,不为人知的内心,眼神清澈深邃,脸色苍白倦怠。在灯光幽暗的舞台上,抱着一把吉它用忧伤的调子低吟浅唱。

那是一个毫不设防甚至还有点浪漫的开始,但我始终认为那是老天对我额外的恩赐。

那天,我穿着极短的裙子,裸露着两条独一无二的美腿,在众多男人惊艳而充满欲望的眼神里风情万种地穿来穿去。

酒吧里的生意因我而红火。

我没办法,即使我想彻底与过去脱离,我也摆脱不了那股根深蒂固的风尘味,这是否就是人们所说的生性下贱?

但当我听到姜灿那如同天籁一样的歌声时,我的内心和眼神变得圣洁无比。

没有人知道我放荡不羁、不堪回首的过去。我十八岁以后的时光统统被酒精、尼古丁和形形色色的男人所充斥。我是一朵靠吸食腐烂的土壤而娇艳起来的花朵,我外表华丽,但内里却在不为人知地溃败着。我渴望有一个男人将我一把撕开,然后用刷子蘸着清水和强力去污粉把我从里到外刷得一干二净。

姜灿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他是我的神,是我的去污粉。

我承认我是寂寞的,我的寂寞已盛开成一朵妖娆至极的罂粟,每一片花瓣都散发着致命而诱人堕落的芳香。

所以那天当我将这个有着像雨一样忧伤眼神的男子带到我的家里的时候,我的眼睛里充满着沸腾的欲望。

我像只怀春的猫,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张着闪着欲望火花的爪子扑进了他的怀里,锋利的爪钩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灵魂里。

我渴望一生都与他如影随形,从今晚开始,从这一秒钟开始。

他无比宽厚地接受了我,用他清凉如月光的唇轻吻我线条优美的唇角与脖颈。我觉得他像海盗、像书生、像爸爸、像弟弟、像儿子、像哥们和敌人,总之有了他就有了男人的一切和全部。

无论事先有多少想像,事情发生的那一刻,男欢女爱中都带有暴力的成份,进攻与承受。

布鲁斯的音乐缠绵至极,而我像一棵柔韧的藤一样与他抵死纠缠,生怕他会像海市蜃楼一样突然消失。

清晨,他站在洒满了阳光的浴室里刮胡子,剃须刀雪亮锋利,在他的脸上轻柔地旋转;剃须水有一股淡淡薄荷的味道,清凉入脾。阳光在他的肩头欢快地舞蹈。

我站在他身后,在镜子里看这个像小麦一样健康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一股阴冷的风呼啸而过。我想我是配不上他的,我配不上那样干净清洁的男子,我只能和林七福是一路的,因为我们都有着糟糕不堪的过往。

林七福是个黑社会的小混混,在街角靠收那些卖菜大妈的保护费为生。

他肌肉夸张,爱戴银色耳丁,常穿一件印着骷髅头的紧身背心,手背上纹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他一看见我就冲我吹尖锐而轻浮的口哨:美女,今晚我请你喝酒。

他出生在一个流氓世家,他曾祖父在旧上海曾做过黄金荣的小跟班;他奶奶是民国时期一个非常有名的交际花,与当时的许多名流都有过一段艳情;至于他父亲就更不入流了,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听说还犯下过几件花案,在我们当地简直是臭名昭著。

那时,我是个名正言顺的风尘女子,每天化着浓艳的妆,与各式各样的男人纠缠。

但我每一次都对他的邀请视而不见,我像穿过一片毫无感知的树林一样带着恶毒的嘲弄与他擦身而过,不去理会他夸张哄笑里隐藏着的深深的失望。

我顶瞧不起这样的男人,专门欺负那些老弱病残,没志向、没肩膀、没担当、没骨气,说不定还没良心。

当有一天他将一个卖菜大妈的菜摊踢倒,我冲上去将一句不齿的话啐到他的脸上:林七福,你简直就不是一男人时,他的脸涨得通红。

他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男人。

我挫伤了他男人引以为傲的尊严,我以为他会一拳向我打来,像对待其他那些惹恼他的人一样。我曾经亲眼看见过他把一只啤酒瓶子准确无误地砸在一个秃头男人的头上,鲜血像花一样在那男人如同奶酪一样洁白的头顶上触目惊心地盛开。

但他没有打我,他只是怒视着我,像钱塘江的潮水一样汹涌澎湃,此起彼伏。最后,他低下头,什么也没说,走了。

第二天,在巷口那一树晶莹剔透的槐花下,我看到了林七福。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天蓝色的T恤,据他后来说,这是他最正经的一套行头。

他向我笑,很羞涩地笑,眼睛里有阳光在跳跃,他说,每字每句都很清晰,对不起。

那三个字像晨起祷告的钟声,在我耳边发出连绵不绝的回响。

我忍不住仰望他,我隐隐看到,在他的眼底有一片深情的海在澎湃,直击我心房坚固的堤坝。

半个月后,他走了,离开了这座城市。听他的一个哥们说,他要混出一个人样,给那个他爱得要命却一直瞧不起他的女孩看看。

但我想我们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老天早已下了诅咒。

自卑。

不可遏止的自卑如同突然爆发的雪崩一样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将我掩埋。

那不堪回首的过往让我感觉我肮脏无比,我的五脏六腑都被记忆的毒素侵蚀得面目全非。

我曾经是一个多么纯洁美好的女孩啊,就像天山上的雪莲那样纯净。但十一岁时那个邪恶狰狞的夜像可怖的魔鬼一样毁了我,从头到脚,甚至直至我岁月的尽头。

一个老男人用他粗糙肮脏的手把我高贵的灵魂肢解得血肉模糊,包括我稚嫩青涩的肉体。

我的身体恢复了记忆,那是一种被刺穿的疼痛。这段经历让我感觉恶心、屈辱和恐惧。

一个人的时候,我会长时间将自己浸泡在浴缸里,狠狠地搓洗自己的身体。我用最昂贵的浴盐和精油,痴心妄想它们能还给我一个洁白如玉的身体。

我还喝光一大桶矿泉水,然后不停地上厕所,我觉得那些水流经了我身体每一处见不得人的角落,最后我变得干净极了。

我想,这样的话,我才配得上姜灿,才能配得上那样一个高贵圣洁的男子。

但我无法看透姜灿,他是一道多解方程式,不到最后,你永远不会知道答案是什么。

他有着纷繁复杂的内心世界,那里风云变幻,诸事无常。可怕的是,我居然天真地想了解他的全部,而这了解的第一步就是我要向他透露我过去所有的一切。

那样一个凄惨的故事呀,十一岁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被恶魔一样的男人掠夺了童贞,这世上最芬芳的处女之血因此充满了堕落至极的腐烂气息,肮脏、污浊、腥臭,让人掩口不迭。

这之后,她开始无比地厌恶自己的身体,她抽烟、酗酒、滥交男友,不到十六岁就一跤跌进了风尘世界,且万劫不复。

我说这话的时候,姜灿一直在默不作声,只是用一种冷冷的目光看着我。我想起昨晚看到的《动物世界》,一头雄性狮子躲在灌木丛中瞄着远处草原上的一只羚羊,那种冷冰冰、不眨眼睛的漠然也是这样。

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真,他从唇间挤出两个字:婊子。

他脸上带着无比嫌恶的表情,像在吃一只光滑圆润的苹果时突然看到了一条蠕动的青虫。

然后,他在我目瞪口呆的神情中起身穿衣而去。

我绝望而屈辱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我曾经那么那么那么爱的男人就以这种绝情的方式从我的生命中永远地离开。

我多蠢呀,我亲手扼杀了我引以为傲的幸福。

我想我是一个有骨气的女人,虽然我很想姜灿,想得痛彻心肺,想得肝肠寸断,但我还是没有去找他。我深知,一切覆水难收,去找他只能是自取其辱,我要为我保存最后一丝尊严的底线。我的尊严已经体无完肤了,即使这辈子真是一个做妓女的命了,我也要做一个体面的妓女。

我去找了林七福。

今时不同往日,他发达了,他从街头的小混混摇身一变成为某家大公司的执行总裁。表面上是做安分守己的合法生意,实际上背地里却仍做着于正人君子所不齿的勾当。

当我摇曳多姿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的眼睛刹时就亮了,像黑夜里天边那颗最亮的北斗星。

几年不见,他变得更有男人味了,英挺、高大且挥金如土。惟有他手背上的那朵刺青玫瑰,仍如三年前那样鲜艳夺目。

坐在他鲸鱼一样的黑色轿车后座上,或许是红色醇香的液体在做怪,满眼都是那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盛开在我身体的各个角落。

他附在我的耳边,用温润的嗓音说,亲爱的,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三年了。

我朝他娇媚地笑,我也等了三年了。

那一夜,我是一条美女蛇,是一只蕴含无穷野性的小野猫,我像磁铁一样吸附在他壮硕的身体上,让他欲罢不能。

酒精在我们的身体里迅速地蔓延,我们的情绪无比高昂,彼此掠夺着彼此的所有,无一遗漏。

这是一个淫荡而邪恶的夜。

正当我们在床上狂猛地纠缠的时候,门外响起来了激烈的擂门声。

他下意识地停止了动作,屏住呼吸向门那边警惕地望过去。而我,猛然推开他,以凄历的声音大声呼叫:救命,救命。

他一下子就愣成了一个泥胎,满脸满眼都是骇然的不可置信。

门被撞开了,冲进来一群身着制服的警察。

我衣不蔽体地哭出声来:这个男人强暴了我。

林七福入狱七年。

我也许应该再补充一句,林七福的爹曾因强奸幼女罪被判无期徒刑。

那个幼女就是我。

还有一句话叫父债子还。

(责任编辑 花掩月 xuxi2266@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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