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的悲哀

周国勇

平开锁不用钥匙，一根细铁丝或一小片金属插进锁孔里抠耳屎般地捻动，那锁头眨眼间便没了脾气。

还在童年时，平能找到的最好的玩具便是废锁头。通常是拆了装，装了又拆，不经意间练就了开锁本领。

不过，这是秘密，谁都不知道。

一天，邻居汪将外门钥匙弄丢了。偏偏汪妻出差在外。汪家装有防盗门窗，且又处于五楼。汪急得在外搓手跺脚。恰好平下班回来，见状，豪气冲天地说：“我来帮你！”“真的还是假的呢？若是你能开门我请你吃狗肉。”“好啦，你准备狗肉吧。”平说着找来一根铁丝插进锁孔不紧不慢地捻着。半枝烟工夫，门“咔”的一声敞开了。平是开锁高手的美誉不胫而走。

此后，大凡单位跟锁头有关的难题必请平摆平。平因为有这手绝活，在单位备受人尊崇。

年关将至，单位大院内30多辆摩托车一夜之间几乎被横扫一空。只有几辆旧车逃过一劫。平的摩托是“老爷车”，快散架的样子，得以幸免。

警察来现场了解情况。平被请去了警察局。然而到底还是放回来了。经核实，平不具备作案时间。

时隔一个月，单位大院窃案再起。这次是入室行窃，恰好平家又逃过一劫。平家木门木窗那么容易下手，但盗贼偏偏手下留情，而安了防盗门窗的人家却被光顾了，简直是匪夷所思。不用说，平再次被警察请去。不过，再次给放回来了，还是因没有作案时间。

再次失窃，搞得单位内部人心惶惶，如临大敌。家家户户大门装上报警器，车子也装上报警器。

没有人再和平热乎，见了平像见了瘟神般。平也变得寡言少语，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阵子，刚好本地电视台法制栏目播放一起变态杀人案。说的是，一个人被女友抛弃后转而忌恨天下所有女人。他专门选择凌晨潜入单身女人房间，奸杀后还在尸体上刺淫秽词语方才解恨。电视上说，那个恶魔之所以屡屡得手和他早年干过修锁配钥匙这行有关。

单位里的人看了电视，再联想到平，不禁毛骨悚然。凡是有点姿色的女人都极力回避平。

汪的妻子也极为漂亮。偶尔在楼道不期而遇，没法躲开了，她的手会警惕地伸进提包。虽然平不知道那里边藏有什么，但猜想肯定有汪为她准备的利器。汪妻性感妩媚，以前平夸她是单位第一大美人时她会咯咯笑得耳环一晃一晃的，现在……

汪要去北京学习一个月。往常汪出差，临行总要托付平多关照他的妻子。这次呢，汪一声不吭将妻子送回丈母娘家“代管”。

平再也受不了这种精神折磨，打报告要求走人。平走后十多天，两起窃案均告破获，是外地一惯偷团伙所为，与平无任何瓜葛。

平来到新单位，仍住五楼，和对门邻居关系十分融洽。一天，对门邻居钥匙弄丢了。偏偏此时他家不知何故浓烟滚滚。锁在屋内的两岁女孩哇哇大哭。对门邻居装的是厚厚的防盗门，男主人“砰砰砰”用身体去撞击铁门，可是门丝毫不动。对门邻居急得眼泪都哭出来了问咋办？平嘴角急剧抽搐了一会儿，想说啥但终归咽了回去，拿出手机拨打了110报警。

民警赶到后用氧焊切割机割开防盗门，但女孩的哭声却已停止。医生惋惜地说，要是再快5分钟，孩子不至于窒息死亡。

那天，对门邻居一家人哭得肝肠欲裂。

平也泪如雨下，有同事奇怪说：“难道平是那家的亲戚？怎么从没听说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