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的“想像空间”

嵇晨頔

媒体的航向

编者按：媒体是一种公器，理应为大众服务，我们看到大多媒体恪守公正、客观、真实、贴近民众的准则，但也有媒体却时常与之相反，不是驶进恶俗的险滩，就是滑入虚假的陷阱，要么，大肆炒作什么星；要么，宣扬非理性、伪科学；要么……媒体就像我们的眼睛和耳朵，而间歇性地失明、失聪，让我们困惑、茫然。

看新闻时，我常常心怀感激，不是感激新闻提供的宝贵信息，而是感激新闻给读者留下的“想像空间”。

去年在虎跳峡畔听当地导游说，2007年金沙江上要建一座水利工程，那之后虎跳峡可能被淹没，喜爱徒步穿越峡谷的背包客们如果想看风景，最好学点潜水技术再来。凭着从前在大学生环保组织工作得来的一点常识，我问导游：“大坝会给三江并流区域脆弱的生态环境带来什么影响？”导游摇头不知。11月8日记者节这一天，大江截流果然成为众多媒体关注的焦点，报道内容无外乎介绍大坝的巨大规模（中国第二，世界第三）、功能、将如何满足经济发展的用电需要等等，至于建坝可能带来的生态、环境、移民等问题只字未提。我不由得感谢媒体，给读者留下这许多“想像空间”。

看这些建坝新闻的同时，我所在城市原本要上马的化工厂在市民的抗议和专家的呼吁下停工了。化工厂之所以在舆论的压力下停建并进行环境评估，并不是由于本地媒体向市民做了什么环保知识的宣传，而在于有点文化知识的市民出于强烈的“怕死心理”对环保的关注。本地的新闻媒体本着让市民眼不见心不烦以及充分调动大家想像力的原则，在强调化工厂带来大笔财富的同时，并没有明确地向市民解释这种化工厂应该距离城市多远，化工厂生产什么物质，排放的废气、废水对身体健康有没有危害，万一发生泄漏有什么后果等等问题。但是，有些市民闲来无事，宁愿放弃自己的“想像权”，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可能给环境和健康带来影响和危害的化工厂，甚至在网络上自学化学知识和环保法规，填补了这个“想像空间”，最终转化为社会各界的环保行动。

在建坝这个事情上，喜爱“想像”的读者还是比较走运的。草木无言，江河无声，金沙江里生活的鱼儿虽然珍稀，但是不会讲人话，大自然所实施的报复虽然残酷，却也不会立即向人类兑现。媒体只要学着鱼儿一样“不说话”，生活在三江流域的人们就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会受到怎样的影响，背包客们就不知道自然风光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关心生态环境的人也只能通过非正规的传播渠道去了解一麟半爪的信息。什么都不知道，读者就可以尽情地展开想像了。

然而，事实早已证明，百姓们充分享受新闻带来的“想像权”的同时，其实也牺牲了一种叫作“知情权”的东西。对百姓来说，知情权不是写在纸上的法律条款或者大学课堂上的讨论课题，而是实实在在地关系到柴米油盐、生老病死的权利。细细数来，从“非典”初期的寂静到松花江河水苯污染后的沉默，从一个化工项目的上马到一座巨型大坝的截流，每天的报纸、电视上，新闻给百姓留下了多少本不该存在的“想像空间”呢？希望所有的“想像空间”都有被媒体所公布的真相填满的那一天，哪怕，这一天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