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的生命力在于真实
2007-05-14蔡晓辉刘采萍
蔡晓辉 刘采萍
《杂文选刊》的编辑嘱咐写篇《燕赵都市报》时评版的工作“小结”,请教如何人手,答复说“就写写耕耘的感受吧”。
可是奇怪,心里并没有农夫收获的满足,反而觉得自己更像是四年前种下的一棵小树,拼命地汲取、蕴蓄和伸展,连那种勃勃生长的力量,都显得无比真实而痛快。所以,与其说我们努力打造出了一个好看的“言论版”,不如说,这个版给予我们一次特别的成长体验,体验时代中纠结的矛盾,激烈的冲突,微弱的呻吟,甚至是灵魂被撕扯的绝望痛楚。《燕赵都市报》的时评和杂文,可能就是因为一直保有这种渴求成长的勇气,才在编辑方针上显得特别执着和一致:比如对选题深度的一贯要求,比如对不同观点的一贯鼓励,再比如对启发性视角的一贯重视,其实都体现出我们的编辑工作,往往是从学习者角度开始的,具有强烈的探索欲和开放性,编辑不仅是稿件的选择者,还成为作者“言论”的第一个受众和思考者。
“燕都”时评的这份直率,吸引了一些触角敏锐、敢于思考的作者的关注。从2003年7月开办至今,基本突破了地方报纸在影响力方面的局限性,成为网络转载率相当高的时评专版。在言论自由度和完整度上的坚持,也得到作者和同行们的认可,一些相当活跃的杂文和时评作者对它青眼有加,愿意把自己的倾心之作交给它。因此,尽管出版频率为高密度的每周六期,但稿件质量始终比较稳定。在版面风格上,“燕都”时评比较简洁稳重,除根据选题重要性而突出的“头条评论”外,其他来稿均不分栏目,意在弱化栏目设定对稿件风格的提示性影响和限制,从而将读者、作者的注意力,尽量引向评论文章本身。选题严肃,观点独立,表达多样,是编辑力求呈现的版面特色。
“燕都”时评成长于中国媒体的“时评热”之中,我们看到在种种舆论风暴、公民表达等概念之外,其实还有一种意义重大的蜕变:我们的读者,正在努力学习独立思考,分辨真相。能否吸引这些学习者,其实并不由文本形态是杂文或时评,表达方式是尖锐或温和这些问题所决定;起决定作用的只有一个:写作者是否说了“真话”。站在这些学习者的角度而言,精英写作或者草根写作,代言民意或者表达个体,感性批判或者理性建议,最终都可以成为独立判断、独立思考的精神养料——前提是,时评作者的观察与思考,真正抵达了社会的实际问题。因此,时评版对于读者来说,并不是所谓的“观点超市”,任其根据喜好选取,然后附和一声或抗议两句就好。我们以为他们更关心的,是论者“观点”得以形成的视野与思索路径。观点可能会被时代的发展所抛弃、证伪,但视野的拓展与理性的自觉锻炼,本身将成为一种时代的品格。从这个意义上说,“真实”的稿子比“正确”的稿子,显然更有吸引力。
因此,杂文和时评的思考,是否还具有刺穿遮蔽真实的铁幕的力量?这种力量能不能有效传达和传播?时评还能不能教给读者更多思考和追求真相的能力?这才是我们急切求解的追问,是我们以为足以影响杂文和时评生死去向的、不得不整理的“乱相”。去年以来,许多读者、作者的灰心与批评,许多编辑、同道的忧虑,莫不与此有关。人云亦云,哗众取宠……这一切,并不会让几个编辑特别愤怒,但就怕土壤如此,一棵小树就再难有所成长。如果说杂文和时评曾经为公众提供了一种勇于思考、敢于面对的态度,并因此而受到热烈回应的话,那么,一味故弄玄虚,自我陶醉在某种文字迷宫之中,还会有那么多人需要和等待我们吗?
自然,压力不仅来自于成长的焦虑,时评作为新闻和评论嫁接的“新品种”,在一个尚缺乏自由和理性氛围的传播环境里,确实容易因它的异类特点而受到压抑甚至被铲除。不过,这似乎并不是构设某种悲情“姿态”的理由,和我们“能不能言说”同样重要的,是我们叙说的内容——是否真实,有多真实?而这,显然只能来源于独立地思考。最近看十年砍柴《大部小吏三年半》的文稿,不由得佩服。佩服的,倒不是他观察多么独到,文采多么美妙,而是那种敢于独立思考和真实叙说的勇气。然而,赞一句“这个作者很有才”之后才想起,他描述的一切,不都是我们司空见惯的吗?
很同意许多朋友给《燕赵都市报》时评的评语:有力量的表达,并不一定激烈。但更警醒于这样一种认知:有价值的思想,首先在于它不回避真相。这也算我们在学习和寻求突破的过程中,为自己定下的一个小小目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