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和桃儿

杜秋平

他一下火车就开始在车站边的街上搜寻那个骗子。其实，仇恨并不算大，他却记挂了一个学期，他发誓要报复。

学校刚开学的时候，他在火车站边的街上买了点儿桃儿。那时正是夏日，街上有许多卖桃儿的，他们在破自行车上绑个篓，篓上堆十几个大鲜桃子。“就剩这点儿了，都拿去给两块钱就行。”他听了那个妇女的兜售后便开始想买，因为那堆桃儿至少值五六块钱。

“我这有一堆零钱呢，你拿个整票我找给你钱，这桃子就一块钱给你了。”她说。他买火车票也正缺零钱。他拿了个一百的给她，也没多想。

那女人点钱时动了手脚，少给了他二十。

他上到火车上才发现，于是他开始咬牙切齿，这二十块钱抵他一个月的伙食费。他记上仇了，于是这个故事便一步步变得复杂起来。

此时已是冬季了，那街上早没了一个卖桃儿的，而是有了许多买桔子的。那些个妇女依然向行人兜售着，不过，她们会选准目标，专操那些年龄小的出门少的人。他在那堆人中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女骗子，于是他想：随便换个人得了，反正他们都是骗子。

他于是还在原先受骗的地方找了个卖橘子的。他早准备好了一张百元的假币，于是他忐忑不安地走上去。这个妇女有点儿显老，看着不是很精明，这正和他意。“要不是这儿原先那个卖桃儿的女人突然得心脏病死去，我还没这个位子呢。”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一百元收了，找给他零钱。他接了钱，看都没看，提了桔子匆匆离开。心里想着那人说的话，心中狂跳不止。

他到了背人的地方，抓出票子数，竟然没少给他一分钱，他一下子满头是汗，虚汗。

一年后，他毕业了，又经过那条街。仇恨早已成为一种愧疚。他生怕遇到那个他曾经骗过的女人。

可他偏偏遇到了。那个女人不卖桔子了，也不卖桃儿，她沦落为一个乞丐。此时他心中郁结的痛苦突然使他瑟瑟发抖。

他把十元钱悄悄放入她的碗里，略表心意，他现在也没太多的钱。那女人微微抬了头，她一下子面色难堪，咬牙切齿。她忽地投出一个黑色的东西，正中他的头，那是一个秤砣。

他是我的一个同学，他住院时我还去看了他。他讲出事情的经过后，我有些不相信，但他非要我相信这的确是真的。

他还说他是幸运的，因为他要求医生仔细检查过，他没得心脏病。他后来又笑嘻嘻的冲我说，那个秤砣曾经称过桔子和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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