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妯娌
2007-05-14肖六芹
在下水村,大根和二根是兄弟俩。
爹妈早亡,大根照管着二根长大成人,觉得这是自己应尽的兄长之责;二根呢,也打心眼里认为大根是一个好大哥。
后来两兄弟都娶了婆娘成了家,成了家自然要各自起炉灶过日子。
祖传下来的两栋土坯房,隔着一大片菜地遥遥相望,东边的大些,称大屋,西边的新些,称新屋。大根对二根说,你要住哪里随你挑。二根也说,大哥你先挑。
两妯娌就笑,说反正房子都不怎么好,总体上持平,就拈阄吧。
就请了人写阄,由人作证拈了阿。结果,二根住进了大屋,大根住进了新屋。两家人都嗬嗬笑着,觉得和和美美地做完了一件大事。
虽然分了家,两家子却好得像是一家人,你家的事,我家的事,都是大家的事。农忙时,你帮我割禾,我帮你打谷,干得那是尽心尽力。你家杀猪,我家打狗,两家人不分彼此,喝酒吃肉快快活活。
就这样过了几年,大根家生了个女儿叫小妞,甜甜地管二根叫二爷;二根生了个儿子叫大牛,火火地管大根叫大爷。添了丁口,两家人好得更热乎了。
谁也没想到的是,一条高速公路规划好了,正好要从二根的大屋穿过。二根住的大屋很大,拆迁补偿款有好几万。
几万块钱啊!捏惯了死泥巴的大根、二根及妯娌俩听到这个数字,心狂跳不已。
大根的婆娘跟大根说,大屋不拆迁也会倒塌了,白捡了几万块钱。几万块建一栋二层洋楼还有剩呢。大根不言语。婆娘说,大屋是祖传下来的,也不是二根他一个人的。大根还是不言语。婆娘说,大屋和新屋是两家共有的。好处不应该二根一家人得嘛我看要用补偿款建两座房子,一家一栋,咱现在住的新屋也仍旧归大家。大根沉默不语。
婆娘气鼓鼓的,连饭也懒得生火做了。
大根不想吃饭,一幅魂魄不定的样子,就到了二根家。可见了二根,却又不知怎么着开口提起话题。大根好不容易才说,你嫂子说大屋、新屋属大家共有。
二根就收起了笑容,回头去看自己的婆娘,发现婆娘垂着眉、黑着脸,好难看。二根就不做声,于是就冷了场,搞得大根如坐针毡。
大根说,二根你想想吧,我等你回话。说完就起身走了,走到外面墙根下,听到二根的婆娘叫起来:什么共有的?当初拈了阄的,拈到什么就是什么,哪个拈到就是哪个的!
反正后来补偿款全被二根一家领走了,大根家毛都没看到一根。
很快,二根家住上了二层小洋楼。
大根家呢,却一直住在古老的土坯“新屋”里。大根不作声,心情糟糕极了。婆娘说,二根这没良心的,他还是大根你照管长大的呢。
大根遇着二根,眼皮子都不抬了,当作碰见了魔鬼、冤家。
两妯娌也形同路人了,会了面就像是两头母夜叉。大根的婆娘甚至有几回黑夜里把二根家的青菜拔了个精光,惹得二根的婆娘直骂大街,说是若晓得是谁拔光了她家的菜,她就要拔光谁的毛。
连大牛和二妞也不在一起玩过家家了。两家就这样打了一个死结。
几年后,大根下决心要建新房,找准了一块宅基地挥起镐自个儿动起了工。没料到,村里的张屠户跳了出来,说大根动工过了界,挖到他的宅基地上去了。
大根恼火,自己的宅基地是在乡里审批好了的,张屠户完全是要耍刁蛮嘛,便不理会。张屠户就动手抢大根的镐锄,于是两人动拳动脚纠缠起来。大根婆娘在边上眼看着大根明显处下风,捶胸拍腿地敞开喉咙叫喊:老天呃,会出人命哩,快来人哦……
结果人高马大的张屠户把大根拎小鸡一样掼在地上,并踏上一只脚,大声道:你大根算什么鸟毛!你两个鸡巴兄弟一起上,我也一拳一个全揍倒!
二根听到叫喊赶来,这话听了个正着,一腔热血直冲头顶,扯起一根扁担照准张屠户的后腰就是狠狠的一下,张屠户当即被击倒在地。
二根一跃,骑在张屠户的后颈上,大根也爬起来,在张屠户的屁股上、后背上一顿猛捶,直到张屠户开口求饶才罢了手。
两兄弟站起身,四目相对,热泪盈盈。二根说,大哥,你建这房子,我知道你钱不够。当初的补偿款我节约着用,剩下了一个零头,这两年家里的收入我也一直积攒着,全部用来支助你。我婆娘也是这个意思。
大根的婆娘眼睛一热,转过了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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