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双喜

田　埂

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结婚没有彩礼也不准办酒席，而对于他来说，就算没有这些规定也是一样的。他只有一间土房，父母早不在了，有一个出嫁的姐姐。

明天就要结婚了，姐姐在案板上摸索着切那块肉，很小的一块，有一个白菜还有二斤粉条。没有几个亲戚。他用白灰刷了墙壁，糊了窗纸，伙伴们看见天也黑了，叼上他发的烟回家了，墙上白白的，空空的，他感觉少点儿什么，一会儿他笑了，跑到厨房对姐姐说，姐有红线没，姐姐说这会儿哪有呀?他走出门，想着只有去找她了。她肯定有。

还是在那个断墙处他学了三声狗叫，她悄悄地出来，问就明天么，急的有啥事呀?他不好意思说有红线没有。她知道红色东西肯定和结婚有关的，就问了多少，一会儿她出来，拿了一卷红毛线，说，可以吗，没有红线啊。他笑了，这个更好，就飞快地跑回家了。

第二天她走进新房子的时候，看到炕头边的墙上有一个红色的双喜字，那是用鞋钉钉出的字型，用红毛线绕就的。满屋子人都说好啊，他看到了她眼里的幸福的泪水。夜深了，闹房的人都走了，在她的羞怯中他颤微微地解开她的衣服，外衣里面是一件红毛衣，她红着脸背过手，他抱过她，他惊异地感觉到她的左胳膊上只有少半截袖子。她说，再没啥了，你又要的急，我只好拆了它。他拥着他的新娘子，吻着她在新婚的夜里呜呜地哭得很响。

后来，父亲说我是用了106个鞋钉才弄好啊。

姑姑说，你爸是疯了，我哪里知道红色是个啥，我是个瞎子呀，唉，他可怜的。

母亲说那是她第一件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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