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洞里有张床
2007-05-14李桂芳
李桂芳
吃过晚饭,兰子匆匆收拾过碗筷就和二牛出发了。夏天的傍晚,郊外的景色美丽迷人,成双结对的鸟儿欢叫着归巢了,野鸭也相亲相爱地偎着朝家走去。兰子看着,心里就涌起许多感动和温暖。终于又能和二牛相聚相依了,兰子的身子就像一只成熟得快要裂壳的玉米棒子,鼓鼓囊囊的,润湿而丰满。
兰子和二牛是来这座城市打工的,同来的还有菊子和大狗,他们都在建筑工地上干活。那儿窝棚挺挤的,男女各睡一个大窝棚,在潮湿而脏污的地铺上,密密麻麻地并成一排,像三月里躺在塑料棚里的种苕,拥挤得难受。难受的仅仅是拥挤也就罢了,可兰子心里挤得慌,总是希望躺在二牛厚实的胸膛上睡上一觉。结婚以来,兰子已经习惯了那种睡觉的形式。它能给兰子带来许多美好的感受,是她那种年龄的女人最需要的感受。她想二牛,她想和二牛光溜溜地滚在一起。可大家都睡在一块儿,哪有机会呀。有一回,兰子趁着没人注意亲了二牛一口,刚转身却看到大狗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笑,臊得兰子好几天不敢见大狗。她也合计着和二牛住旅社去,可一想到家里的几万块欠账,顿时就没了兴趣。
有一次,下了工,吃过晚饭,她和二牛像城里人那样手挽手地到郊外散步。走到天黑了,就朦胧看到了一个桥洞,里面竟然铺着许多干草,像有人睡过的。兰子说,谁铺这干什么来着?二牛说,怕是乞丐铺的,现在又搬走了。这么说这儿没人了,兰子喘着粗气问二牛。二牛眨巴几下小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看着看着,眼睛里就喷出火来,腾地一下就把兰子压在了身下。兰子幸福地呻吟一声就紧紧地抱住二牛不放了。完事后,二牛说,兰子,咱以后就来这儿吧,没人知道的。兰子红了脸,不住地点头。那是他们打工半年来第一次亲热呢。后来兰子悄悄对二牛说,那晚上你比新婚第一夜都猴急,整得桥都在动呢。二牛就捅她的胳肢窝,两人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从那以后,每个星期天,兰子和二牛都要去那儿。今天是第五次了,兰子记得清清楚楚。
走着走着,二牛说,不知道大狗和菊子是咋解决问题的。
兰子说,怕是住旅社去了吧。
哪会呢,大狗超生儿子的3万块钱罚款还差得多呢,舍得?
那他们咋办的?要不把这桥洞给他们说了吧,有福大家享嘛。兰子说完,不由为自己的话笑了。
傻婆娘,这又不是捡金元宝,丢死人的,能说出去?二牛嗔怪说。
兰子就不做声了,蛇样地缠上二牛的身。
二牛的脚步抑制不住地快起来,兰子就笑了说,去打仗呢。就是,打死你。二牛嘿嘿笑着说。
到了桥洞跟前。兰子正准备跨进桥洞,黑暗里,她忽然听到了人声。是一个男人和女人的声音。
女人说,谁铺这干什么来着?男人说,怕是乞丐铺的,现在又搬走了。
女人问,这么说这儿没人了?女人说着就喘起了粗气。
男人的气更重更粗,像一头拉磨拉热了的牛。
男人边喘边说,不知道二牛和兰子是咋解决问题的。
女人说,怕是住旅社去了吧。
哪会呢,他家也还有几万块钱的欠账呢,舍得?
那他们咋办呢?要不咱们把这桥洞给他们说了吧,有福大家享嘛。女人说。
傻婆娘,这又不是捡金元宝,丢死人的,能说出去?男人嗔怪说。
兰子和二牛轻轻退出来,散漫地朝桥上走去。
夜色很浓,也很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兰子的泪,悄无声息地落下,像夏天里的一溜白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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