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扫地

贺柏武

这些年没什么大事，我们一家老小都很少回乡下老家。母亲也慢慢地在城里呆习惯了，这次专程回家是因为八个七岁高龄的外婆特想母亲，非要母亲回去呆上一段时间不可。于是，我就特意请了几天假陪母亲回去，顺便看望一下年长的外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一阵唰唰的声音吵醒，爬起来一看，原来是母亲在扫地。偌大的一个扫把被握在母亲的手里显然有些吃力，但母亲还是认真的打扫着，这让我心中顿时生发出许多思绪来。

还记得小时候，总爱调皮捣蛋。往往母亲叫我去扫地，我却跑去赶鸡。童年对于扫地总是不那么上心，总觉得自己身上成天都是泥糊糊的，地扫得那么干净干嘛呢!何况刚扫干净，过不了一阵，马上又会被猫狗鸡鸭弄得脏兮兮。更弄不懂的是，晚上如果我不认真写作业的话，母亲总会教训说，再不努力读书，今后长大了给别人扫地都不会要你的。

一晃眼，到了入学的年龄。进了学校，这个时候就有一个所谓的班级卫生责任区，除了每个班自己的教室卫生，还有被分到的公共活动区。对于常年的轮流值日，很多学生并不是很主动的承担，而是常常漫不经心的完成任务。特别是遇到自己打扫公共责任区的时候，往往那种武侠梦就无来由地跑了出来，正好长长的扫把充当了武侠片中刀客或剑客手中的宝刀或宝剑。如遇着对手，那阵势绝不亚于一场血雨腥风的厮杀，顿时灰尘狂舞，落叶纷飞。而往往在彼此杀得起劲的时候，也是运气不好的时候，许多次被老师撞了个正着。这时总会免不了一顿说教，像两个调皮的和尚徒弟，正要私下切磋一下从师叔那里偷学来的功夫，却被方丈撞了个正着。

后来，进了城里读书，我慢慢地懂得了“扫地”这个活儿其实是很多人的营生手段。他们的职业是“清洁工”和“环卫工人”。看着他们每天天没亮就顶着灰蒙蒙的水汽躬着身子在那里艰难地挥动着扫把，心中就明白了当初母亲的殷殷期盼和孜孜教诲。因而渐渐甚喜读书，偶尔间读到一个故事。说的是曾经有一个军阀，突然有一天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于是恳求——寺庙和尚收他为佛门弟子。和尚起初不答应，于是军阀天天拿着扫把跟着和尚身后扫地，和尚转身对他说了一句；扫地扫地扫心地，心地不扫空扫地。当时感慨颇多，但阅历不足，领悟也尚少。

再后来，毕业进入社会工作，几乎不用扫地，什么活儿都由清洁工给整好了。唯一能让自己用心去打扫的只有在一个时候，那就是在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前，常因为各种原因而搬家，而搬家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扫地。本来一个乱糟糟的房子就因为你把地扫干净了，甚至连天花板上的丁点灰尘都掸去了，你就会觉得住进去的是新房子，当然人的心境也变得清爽，感觉生活也有奔头了。

待到有了自己真正的房子时，母亲也过来和我们住在一起，扫地的机会就更少了。偶尔一两次也最多是因为母亲身体不舒服，而妻子也忙不过来，我才派上用场。可家中那几十平米的居室被各种沙发、桌椅、茶几一侵占就裸露巴掌大的一块面积在外，于是根本犯不着去扫，而是三下五除二用拖把就可以搞定。慢慢地随着生活的平淡和社会风气的浮躁，很多事情就象在家中扫地一样，向上蹦的劲头开始熄火下来，对于任何事情都是漫不经心的应付。

今天，一觉醒来，母亲那认真挥扫的劲头让我感到羞愧难当。我想起了她多年前就说过的一句话“扫得干净的地面是没有扫帚的痕迹的。”我现在是不是该用心扫扫自己心灵空间的这块地了?

编辑／黄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