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诸葛丞相出师北伐遥有此寄

唐　波

诸葛爱卿：

今天下危急存亡之秋，国家鼎足三分之时，寡人不忍撒手而去。想当年，卿与先帝征战华夏，建宏图之大业，拯万民于水火。民殷国富之时，不图先帝中道崩殂，悲哉!今朕受此重任于兵荒马乱之际，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愧不敢当。

想当年，先父三顾卿于草庐之中，咨当世之事，卿遂出山，辅佐左右，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而后联吴抗曹，西取盖州，建立蜀汉，卿之功大矣。

卿之通悟，贤于材人，当世无双，寡人钦佩之至!

十三年，曹操率八十万众来攻，与先帝战于赤壁。其时先帝兵微将寡，孙刘联军不及五万，世人无不以为先帝必败，然卿巧借东风，火烧战船，曹军八十万众顷刻间灰飞烟灭，曹操大败，丢盔弃甲，狼狈逃窜。自古至今，以寡敌众，以弱克强者寥寥无几矣，然卿创此奇迹，岂不快哉!

后，先父建立蜀汉，汉室兴隆指日可待。而今先父离去，寡人深感悲痛，愿为先父平定中原，兴复汉室。虽居天子之位，皇室之胄，然吾材之庸，目光鄙陋，用人盲目，拒谏饰非，独断专行，自败者也，至于今日。惑矣!今益州疲弊、汉室倾颓，东有吴国之迫，北有魏国之胁，寡人之过也。

先父临崩言：“汝之丞相从事，事之如父。”故愿卿辱教，今君上一表于寡人，寡人日益精读，回朝后反复自念，有自改意，始知亲佞远贤之过，拒谏偏私之错。余日来，朕茶饭不思，终夜不寝，夜半，朕思之至深，终知广开言路之要，严明赏罚之妙，亲贤远佞之急，吾大惭，怅恨久之。悔哉!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望卿谅之，寡人必定改过，愿卿信于寡人。

先父临崩复诲曰：“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此乃先父之遗言，寡人没齿难忘。今推之，乃晤以德服人而民从也，诚如是，则民怜之，斯天下之民至焉，岂不善哉!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以史为鉴，可知兴衰。

朕幼尝听父言：“高祖刘邦有吞吐天下之志，有慈爱万民之心，其扫六合而肃八荒，伺其隆也?广纳忠贞之言而已。楚王春申不听朱英之言，终被李园伏诛，为天下笑，何其衰也?刚愎自用，毋听忠言之故矣……”然其时朕止听耳，而未尝铭记在心、思之至深，自以为无可用也。噫!以此为善道，则久已汉室兴隆矣，今思之，悲夫!今观刘邦、春申之事，乃知：察纳雅言，可促驽马为良骥!若刚愎自用，毋听忠言，必使莫邪成铅刀!人之成败即此矣!正如此，居三日，朕将号令侍卫之臣，忠志之士皆来会于宫，聚室而谋，欣纳谋士之见，开张圣听，以光先父之遗德。至若严明赏罚之事，寡人定将深察小大之狱，至于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付有司论其赏罚，以昭寡人平明之理。

人亦是鉴，以人为鉴，可明得失。

楚汉之争，项羽拥兵四十余万，而刘邦兵微将寡，然项羽屡败刘邦，何哉?刘邦“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及张良；治国抚民，不及萧何；统帅百万，战无不胜，不及韩信。此乃三豪杰，用之乃克敌之义。然项羽止有范增，犹不重用乃兵败之故。”今观其言，乃知：人才乃国家之栋，忠臣乃民族之雄，亲贤远佞，则汉室可隆也。寡人定将以此为善道，皆刑于小人，杀之以应先父，重用贤臣，至于郭攸之、费祎、董允、向宠等良实，寡人必将亲之信之，寄以大任，受用于后日。

诸葛爱卿，朕因有所感而言，寡人深知卿对先父之恩铭记在心，故卿以北上伐魏，统一中原为己任。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寡人不甚感激，善哉!今朕托卿以讨贼兴复之效，成也罢，败也罢，寡人感激之心不易，望卿能早日攘除奸凶，还于旧都。

诸葛爱卿，寡人当记教训，寡人谕矣：遇事切勿自以为是、毋听忠言，亦不可偏私，切不可亲佞远贤。寡人定将以此为警诫，卧薪尝胆，以高祖为范，见往事，继先父之遗志，复立大汉之社稷，忠寡人之职分。如此夙愿，其必有日矣。

今当远离，故遂述数行，今为之文，一以自勉，一以慰卿。

刘禅字

建兴五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