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杀狱警，“救赎”同学恋人惊魂１８小时

郑晓灿

2006年5月21日凌晨3时许，东南沿海某监狱里一片寂静。两名在押重刑犯在一名漂亮女孩的帮助下，用电话线把一名狱警勒死在办公室，然后驾驶该狱警的私家车逃脱……

晚上9时许，警方在同三高速公路将李锦炳、张佐和鲁丹琴这三名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令人震惊的是，24岁的鲁丹琴竟然还是镇派出所的外聘工作人员。

鲁丹琴与李锦炳张佐这两名在押犯有何关联？这一越狱计划是怎样出笼，又是怎样付诸实施的？本刊特约记者闻讯后深入当地多方采访……

狱警惨死办公室内，越狱逃犯难逃法网

2006年5月21日上午12时许，监狱狱警凌仪的同事等着他交接班，却未见他的踪影，打他手机一直无人接听。这名同事赶紧向监狱长报告。

26岁的凌仪家住市区，两年前从司法警官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该监狱当狱警。他的父母经商，家境较为富有，有一辆雪佛莱私家车作为代步工具。

监狱长没看到凌仪的车停在车库里，打电话同他的父母联系，得知他这几天没回家。很快，凌仪办公室的门被撬开，只见他倒在地上，早已没了呼吸和心跳。初看是触电身亡，细看颈部有勒痕，办公室里还少了一套备用警服。

随后发现，在凌仪所负责的监区里，李锦炳和张佐这两名犯人离奇失踪。据监狱大门处的值班民警回忆：5月21日凌晨3时许，凌仪开车出去接女朋友进监狱，大约一刻钟后又开车带着女朋友出去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杀警越狱事件。当天，省公安厅、司法厅接到报案后，迅速发出协查通报，在国道和高速公路上全线拦截李锦炳和张佐这两名杀警越狱犯。国家公安部、司法部也迅速作出反应，责成省公安厅、司法厅迅速侦破此案。

当天晚上9时许，在同三高速公路霞浦路段发生一起追尾事故。交警发现肇事车辆正是凌仪的那辆雪佛莱轿车，随后全面展开布控，很快就将李锦炳、张佐和鲁丹琴等三名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

经连夜突审，李锦炳、张佐和鲁丹琴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至此一个精心策划的杀人越狱计划浮出了水面：李锦炳自被关进监狱后就在处心积虑地谋划越狱。2006年2月，他所在的监区里来了个名叫张佐的新犯人。26岁的张佐是浙江苍南人，因犯抢劫和故意伤害罪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5年。令李锦炳惊奇的是，张佐家境非常富有，出手较为阔绰。张佐认为李锦炳头脑灵活，很能谈得来。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结成了“牢友”。

随后，李锦炳拉拢张佐，多次密谋越狱。他俩利用帮教机会，想方设法与狱警凌仪拉近距离。在闲谈中，李锦炳得知凌仪还没有女朋友，灵机一动，便决定联系初恋女友鲁丹琴，介绍给凌仪，然后利用凌仪对鲁丹琴的好感，寻找越狱机会。

初恋男友自难忘，世事难料沦为重刑犯

鲁丹琴1982年生于霞浦县一个普通家庭。父母从小对她疼爱有加，且管教很严。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渐渐出落成一个美人儿。作为一名心高气傲的女孩，鲁丹琴不愿与班上同学打交道，那些女生也不愿成为陪衬她的“绿叶”。因此，孤单的她如同一只离群的雁。更令她伤心的是，校内外经常有男生欺侮她，甚至有的还拿墨水瓶和破鞋等物朝她身上乱扔。

正当她为此而黯然神伤之际，同班同学李锦炳主动跳出来，双臂一挥就成了她的“保护伞”。李锦炳长得人高马大，在班上很有威慑力，那些调皮男生都听他使唤。此后，李锦炳像仗义的大哥哥一样保护鲁丹琴，鲁丹琴则像乖巧的小妹妹一样依赖他。随后，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

1999年6月，鲁丹琴和李锦炳初中毕业，都不愿读高中。李锦炳向亲戚朋友凑了些钱，去县驾校接受培训，拿到驾照后进了当地一家服装厂当起了驾驶员。鲁丹琴一时没找到好工作，就协助父母在自家的熟食店里打打下手。只要有空，两人就在商场、公园、图书馆等处约会。然而，当李锦炳委托媒人上门提亲时，却被一口回绝：“丹丹是不会同一个穷小子谈恋爱的！凭丹丹这么好的条件，找个富家子弟岂不是易如反掌？”

2000年春节前，高大帅气的李锦炳拎着两瓶泸州老窖，第一次走进鲁丹琴家里。她的父母得知他的来意后，毫不客气地下达了逐客令。李锦炳坐着不动，鲁丹琴的父亲把放在桌上的两瓶泸州老窖举起来，高声问道：“你走不走？你走不走？你赖着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音刚落，两瓶酒就重重地砸在地上，散发出清冽的酒香……

李锦炳转身就走。到了门口，他转过身说：“你们不就是嫌我没钱吗？我就不信我赚不到钱！”说完，他怒气冲冲地走了。

2000年春节期间，鲁丹琴又哭又闹，甚至扬言绝食、割腕自杀，也无法让父母回心转意。两位老人再三劝说女儿：“做父母的，哪忍心女儿朝火坑里跳？你与李锦炳在一起，以后哪有幸福？”

2001年12月的一天，鲁丹琴的父母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她没好气地说：“我没兴趣……”父亲发火道：“难道你还忘不掉那个李锦炳？我告诉你，这个小伙子比他强100倍！”迫于父母之命，她在2002年春节期间，见到了大她两岁在部队服役的姚新林。

鲁丹琴难以忘掉初恋同学，可父母这道关不容易过。再说，她好久没得到与李锦炳有关的任何消息了。于是，她瞒着父母，到处打听李锦炳的情况。不久，她得知一个可靠的消息：他承包土石方工程发了大财。据此，她猜测他早有女朋友了，从而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心理严重失衡的鲁丹琴顺从父母，很快就与姚新林相恋了。2004年初，姚新林转业至本县，临时安排到镇派出所当驾驶员。鲁丹琴在姚新林家人的帮助下，得以进入另一镇派出所当临时工，成为户籍警的副手。因两镇相距较远，两人每周只能见一次面。鲁丹琴难以忘记李锦炳，始终难以进入热恋状态。

2006年1月的一天，鲁丹琴正在派出所里忙碌着，突然接到一名男子打来的匿名电话，自称是李锦炳的朋友，告诉她：“李锦炳出事了，现关在监狱里。他很想见到你……”

听到这里，鲁丹琴惊呆了。通过李锦炳的朋友，她得知他犯案的大致经过：2005年3月，李锦炳与宁德市一建筑公司彭老板结算土石方工程时发生矛盾，他怀恨在心，与几个哥们商量后决定报复彭老板。一天晚上，他与几个哥们将彭老板骗到一个僻静处，趁其不备用木棒猛击他的头部及腹部，随后抢走彭老板的钱物逃之夭夭。5个小时后，彭老板被路人发现后送往附近的医院抢救。3天后，彭老板因颅脑严重受伤而死亡。很快，李锦炳及同伙落入法网。2005年7月24日，李锦炳因抢劫罪和故意伤害罪被法院判处无期徒刑。

高墙挡不住“兄妹情”，美女深夜包车去探监

此后，鲁丹琴与狱中的李锦炳有了信件来往。在信中，他流露出深深的忏悔之意，称：“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我的心里永远装着你。我本想做生意赚大钱的，早日去你家里找你，在你家人面前扬眉吐气。万万没想到，一时不慎让我沦为杀人犯……我本以为这辈子连见你的机会都没有了……”

鲁丹琴蘸着泪水给李锦炳回了几封信。她还告诉他，在父母的张罗下，她谈了一个男朋友，但一直没有忘记他，总盼着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考虑到安全检查等方面的因素，两人在信中以兄妹相称。她在信中不仅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还说：“几年没见面了，我好想听到你的声音。”

2006年2月的一天，鲁丹琴的手机响了，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她摁下了接听键，传出的是一个小伙子的声音：“您好，请问您是鲁丹琴吗？”她小心翼翼地：“我是，你是谁？”

对方告诉她：“我叫凌仪，是监狱的。李锦炳归我管教，他经常在我面前说起有你这么一个好妹妹，请你协助我们做好他的思想工作。”

她颇感惊奇，就问他：“何警官，你从哪儿得知我的手机号的？”凌仪说：“是你哥哥告诉我的。你现在想同他说几句话吗？”

她还没顾得上答应，手机里就传出李锦炳哽咽的声音：“妹妹，我好想你呀……”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鲁丹琴表示尽快去监狱看望他。

李锦炳提醒她：“妹妹，你来探监，记住开份介绍信，证明你和我是兄妹关系。”

一周后，鲁丹琴利用工作之便，开了一份户籍证明。她带着这份证明，乘长途客车颠簸了13个小时后，赶至监狱，见到了狱警凌仪。凌仪对她特别热情，安排她在“亲情会见室”里与李锦炳见了面。

这次探监结束后，凌仪亲自开车送鲁丹琴去市长途汽车站。当时已是中午，在半路上，凌仪说要请她吃饭。鲁丹琴随凌仪去了一家饭店，他点了几道她最喜欢吃的菜，喝了几杯葡萄酒。她不胜酒力，当即艳若桃花。饭后，他扶她去楼上开了一间客房让她休息，赶晚班车回去。进了房间后，他抓住了她的双手，在半推半就中，她同他逾越了男女间的防线……

事后，在送鲁丹琴去车站的路上，凌仪说：“丹丹，你长得太漂亮了，做我的女朋友好吗？”她说：“我已有男朋友了，你让我考虑考虑吧。不过，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哥哥。”

此后，李锦炳经常借用凌仪的手机同鲁丹琴通话。有时，凌仪待李锦炳通完电话，还跟着夸奖说：“丹丹，有你这么好的妹妹，李锦炳该知足了。”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2006年5月20日是星期六。当天上午，鲁丹琴正坐在家里打电脑游戏，突然手机响了。原来又是凌仪打来的：“丹丹，你哥哥想见到你，你赶紧过来吧。”

她不相信，以为凌仪在骗她，就笑着挂断了手机。大约半个小时后，手机又响了，这回是李锦炳的声音：“丹丹，如果你今天没有别的事，你就来这儿‘亲情会见吧。”

与李锦炳聊了几句后，鲁丹琴答应去见他。凌仪要她直接打车过来，她说：“这么远的路，得花好多钱呢。我可拿不出。”

凌仪说：“打车费，由我这儿想办法解决。你放心大胆地过来吧，到市区后你就打我手机，我开车出来接你。”

当天下午4时许，鲁丹琴告诉父母：“我去男朋友家里玩，今晚不回来了，就住在他家里。”随后，她出门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在车上，鲁丹琴反复考虑同一个问题：凌仪是不是喜欢上我了？她的头脑里像乱麻一样，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理出一个明晰的答案：“不管凌仪喜不喜欢我，我都要借助他的力量，让‘哥哥安心改造，以出色的表现获得减刑的机会，这样我就算对得起他了。”

不意卷入杀警越狱案，幡然醒悟难买“后悔药”

5月21日凌晨3时许，鲁丹琴抵达监狱门前。凌仪提前接到她的电话，正坐在私家车里等着呢。她在副驾驶座上坐定后，他暗示道：“你赶了这么远的路，困了吧？要不，我带你去开房休息一下。”

鲁丹琴当然明白“开房”的含义，说：“我在出租车上是一路睡到的，一点儿不困。我想马上见到我哥哥。”凌仪只得驾车带她进了监狱。鲁丹琴随凌仪进了他的独立办公室。他要她在沙发上休息一下，等到上午9点以后让她去会见室里见哥哥。她噘着嘴巴，然后朝他撒娇说：“凌警官，人家连夜赶过来，不就是想见哥哥一面吗？你去监舍里把他带出来吧。”他双手一摊说：“这可是监狱的会见规定呀，我怎能违反？”她说：“那好吧，我马上回家，你开车送我去汽车站。”

禁不住她的软磨硬缠，凌仪终于点头同意了。他强调说：“下不为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要见哥哥，必须按规定行事。”说完，他让她在办公室等，自己拿着一串钥匙去监舍了。不一会儿，凌仪带着李锦炳和另一名年轻的犯人走了进来。凌仪告诉她：“我不仅把你哥哥带来了，把你哥哥的牢友张佐也带过来了。你们兄妹俩好好在这里聊一聊吧，我去屋外站一会儿。”说完，他转身出去了。

凌仪走后，鲁丹琴一头扑进李锦炳的怀里，喊了声：“哥哥……”他站立不稳，脚镣在咔啦直响。鲁丹琴见状很难过，于是，她把凌仪喊进屋，含泪恳求他：“你给我哥哥打开手铐和脚镣吧。我不习惯他这样同我说话……”

凌仪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打开了李锦炳的手铐和脚镣。待凌仪走出办公室后，李锦炳又向鲁丹琴提出：“你让凌仪给张佐也打开手铐和脚镣吧，看着哥们戴着手铐和脚镣，我心里也难受啊！”

鲁丹琴信以为真，走出办公室，对凌仪说：“还有一个呢，麻烦您打开一下。”凌仪不忍心让她失望，进屋后给张佐解开了“束缚”。鲁丹琴哪里知道，自己这一大胆的“提议”给凌仪打开了死亡之门！

就在这时，李锦炳朝张佐使了个眼色后，伸手一把扯断桌上的电话线。两人像猛虎下山一样朝凌仪扑去，那截电话线飞快地箍住了凌仪的颈部。他没来得及叫唤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鲁丹琴吓得浑身颤抖，低声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李锦炳说：“丹丹，不要怕。我们等会儿带你逃跑。”

见鲁丹琴平静下来了，李锦炳和张佐接好电话线，把用塑料铆钉固定在墙上的电线解下来，取下灯泡，插在凌仪的身上，制造他触电自杀的假象。

现场处理完毕，李锦炳脱下自己的外衣，穿上凌仪办公室里的那套备用警服，戴上大盖帽，带着鲁丹琴和张佐上了那辆停在办公室门外的雪佛莱车。临走时，李锦炳没忘记拿走凌仪的那串钥匙，顺手把他的办公室锁上。

上车后，李锦炳故意压低帽沿，扮作凌仪。鲁丹琴坐在副驾驶座上，张佐则趴在后面的座位上。

当天凌晨4时许，这辆轿车稳稳当当地驶出了戒备森严的监狱大门。

在车上，鲁丹琴的心咚咚乱跳，嚷着要回家。李锦炳 “开导”她说：“你别犯傻。眼下我们已成为拴在一根线上的蚂蚱，要走一起走，要逃一起逃……”说到最后，她只得默认了杀人越狱的事实，要李锦炳加快车速，逃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于是他们向浙江温州方向逃窜。没想到，不到18个小时就落入了法网。

鲁丹琴称自己被卷入到这起案件中是无辜的，她痛不欲生地说：“早知道出现这种结果，我肯定不会连夜去探监，更不会恳求凌仪当面为两个犯人打开手铐和脚镣。我做梦也没想到，他俩会拔下电话线作为杀人凶器。”

李锦炳和张佐两个人都认为，凌仪如果多点防范意识，则他们很难有下手机会，也就不会出现这种后果了。根据李锦炳供述，本来当时凌仪只准备带他一个人出去见鲁丹琴的，是他为了让越狱计划得逞，所以编造了一个借口，说张佐也想看看鲁丹琴到底怎样漂亮。因为平时几个人处得比较好，凌仪也就同意了。

从办案民警处获悉，凌仪的行为多处违规：不该开着私家车进出监狱；不该私会犯人家属，尤其是在夜间；不该把犯人及家属带进办公室；不该给犯人打开脚镣和手铐……

鲁丹琴的父母得知女儿在监狱里犯下命案的消息后，急得直跺脚，流着眼泪说：“丹丹是个很乖巧、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她肯定是被李锦炳利用了，一步步钻进事先设计好的圈套里。这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啊！” 案发后不久，悲伤欲绝的父母为洗清女儿的冤屈，专门从福州市聘请律师，数次赶赴看守所与鲁丹琴等人见面。

初恋总是美好的，但这种美好的感情随着时空等因素的变化，很有可能“诱发”人性裂变，打开罪恶之门。我们每一个人，既要有同情心，更要有戒备之心。两“心”皆备，才能有效地保护自己，更好地为他人服务。

（文中除李锦炳、张佐外匀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