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德益诗歌

章德益

一瞥

雕塑家般的

群山

以一斧一斧的山势

劈进苍穹

在洪荒的草稿里

雕塑雷电的脊椎与

鹰的光芒

群山的肌腱正以山体的啸喊

爆炸到天上

隆隆斫伐的力哟

在岩石的狂欢里展览地球的

灵感万山丛中一点骑影是

大地的力作在

群山的背景里静静融入

苍茫

在死亡的大漠上

在死亡的大漠上

云是双翼的木乃伊

空运着星光的骨灰与

雷电的骨架

偶然的雨滴是小小的

远海的骷髅

精变成满地的黄沙

在死亡的大漠上

唯有远方的书信是我掌心中

微型的绿洲

我深入进去在邮戳里汲水

在字行间听鸟在署名上喂马

深入一张邮票如深入一座

斑斓飞翔的布满乡音的

村庄聆听头顶上

蝶翼颤动的阴光是友人的歌唱

书包

书包：

油灯是背在野地上的书包

鸟巢是背在树木上的书包

汗珠是背在镰刀尖上的书包

落日是背在远山上的书包

伤口是背在灵魂上的书包

心脏是背在肉体上的书包

大地上一茬一茬毕业的

秋色啊

都是我血泪的

校友

青春年代寂寞的月亮是

山河的书包背在我一句

永远的诗上

杵和臼

风暴的杵和臼

雷电的杵和臼

光与影的杵和臼

马蹄与大地的

杵和

臼

小小的秋虫声啊是我们用

乡愁捣碎的

药泥搽在我们

月亮般的伤口上

幻象里分泌的秋雨织成

透明的江南万里外一只蟋蟀的

杵和臼捣着我

寂寞的心脏

月光下雪白的马鬃

月光下雪白的马鬃

似哲学家冥想的

大胡子纷披在

荒沙上

一匹马的思想是远方

朦胧的道路是远方

明灭的星光

月光下雪白的马鬃

似艺术家飘逸的

提琴弦低垂在

山河的背景上

一粒星光的演奏一只蝴蝶的演奏

一缕梦的演奏啊

马的音乐是丰草的旋律

是远方风烟的合唱

从心脏的琴匣里取出的

生命演奏出天使的光芒

每一棵草

对于荒野播草人来说

每一棵草都是婴儿的纤指

都是天使的襁褓

都是小小的朗诵生命的

绿衣牧师渴望走遍

天涯海角

都是春天的小蜡笔啊

著书立说的光芒端坐在

每一滴露珠上

都是宇宙的最小的

脚手架一轮一轮太阳立在上面

建设蝴蝶的剧院

花蕊的图书馆与

落日的殿堂

（选自《朔方》2005年第1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