ｇｏｏｇｌｅ，我，萨娜

方　华／译

第一次知道google，是1998年夏天，在一本技术杂志上。你能利用它找到你要找的任何东西。但是，任何东西都不能和我上周找到的东西相提并论。下面就是我要讲的故事：

我正忙于用google找食谱。妻子已怀孕6个月了，目前在家呆着。其实，妻子并不像有些网页设计师那么辛苦，她上班很方便。但是，由于她有过一次流产的经历，所以我们，尤其是我，再不敢冒任何风险了。

这不，准备饭菜就是我的任务之一。夫人想吃一些墨西哥菜，于是我就用google搜索菜谱。

“甜心，能过来一下吗？”妻子在喊我。

当她叫我“甜心”的时候，准是有一件我不想做的事情在等着我。

“好的，亲爱的！”我保存完网页，做个深呼吸，振奋一下精神。

“救助中心的护士打电话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妻子是一家非政府组织的志愿者，该组织负责帮助一些先天性缺陷和阅读困难的儿童。在上次流产以后，她便开始了那份工作。我觉得她在尽自己的所能行善积德。那群孩子将被带往一家计算机学院参观，妻子希望我能代替她去，并且希望我能写一篇关于他们的文章。我答应了妻子的要求。

在计算机学院，孩子们对面前的电脑充满了好奇，考虑到界面简单，我用google教他们入门。在教会他们如何搜索后，便让他们开始自己找东西，就像做“寻宝”游戏一样。

就在这时，一个6、7岁的小女孩拽住了我的裤腿。

“叔叔！它真的能找到任何东西吗？”小女孩问。

“是的。你想找什么呢？”我带着微笑问道。但是小女孩接下来的回答却让我笑不出来了。

“妈妈、爸爸。”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目光里满怀希望。

我把小女孩抱起来，紧挨着我，放在长凳上，然后对她说：“当然，为什么不能呢？”

我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妈妈、爸爸”，立刻，网页上返回了一大堆结果。小女孩瞅着我，她还弄不明白屏幕上的文字到底都是什么意思。

“我们再试试其他的吧。”

这一次，我输入了“父母收养孩子”。显示出来的第一页，真的值得我庆幸。

它来自一份有名的杂志，头版写的是一对名人夫妇和他们收养的孩子之间的故事。小女孩显然很喜欢，她开心地拍着手，不时地指着上面的图片。“是否还有哪位名人愿意收养这个小女孩呢？”我心里忽然一动。我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萨娜。”她一边回答，一边四处点击。一下点开了一个罗列名人及其孩子的目录。

“我们现在要找什么呀？”我问她。“萨娜、妈妈、爸爸。”她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词。

我教她在搜索栏里输入刚才的内容，然后让她点击搜索按钮。

没有页面返回。

“没有萨娜、妈妈、爸爸。”

小萨娜似乎完全明白这里面的意思，连google都找不到“萨娜、妈妈、爸爸”。她不停地发送搜索请求，希望能够出现一些结果。

那天晚上，我回家后，对妻子说起了那个叫做萨娜的女孩以及她上网搜索的事情，我还给她看了萨娜的照片。我告诉妻子，萨娜曾被医生诊断活不过四岁，但她还是幸运地活了下来，简直是一个神奇的小女孩，妻子完全被萨娜的故事迷住了。

“她真了不起。我们就把我们的女儿取名‘萨娜吧！”妻子偎依着我，把头枕在我的胳膊上。

“如果是个男孩呢？”我问。

“我认为会是个女孩。我想要女孩。”她边说边靠紧了我。

几天后，我妻子再一次流产，我们的世界再一次塌了下来。坏事情中的好事情是：坏事情终究会被时间冲淡。几周后，妻子回到电脑前，开始设计网页。我也一样。但是坏事情中的坏事情是：坏事情从来不会真正地消失。我们是重新开始了工作，但是，生活似乎一下子失去了目标和意义。夜里，我们仍然会抱在彼此的怀里痛哭。我很想知道，一切能否再一次好转起来。就在那时，来了一个电话……

“你们必须过来看看。”救助中心的护士边说边把我们领到了他们新建的电脑室。

里面坐着一个小女孩，正是萨娜。一看到我们，她立即开心地跳起来，扑入我妻子的怀里，尖声叫着：“妈妈，妈妈。”

妻子热泪盈眶，她抱起萨娜，失声哭了起来。虽然对“妈妈”的哭泣感到有些奇怪，小萨娜仍然非常高兴。我看着护士，对眼前的一切大惑不解。

“自从上周我们买了电脑以来，她就一直坐在这里，满脸的沮丧。但是今天早上，她突然开心地大叫起来，嘴里一直喊着‘萨娜、妈妈、爸爸，并且指着屏幕。”护士道出事情的原委，指了指显示器。

屏幕上显示的是我妻子流产后，一直在编写的网页。上面有一张照片，照片里有我和妻子，以及那间我们为曾经将要出生的孩子布置的房间。网页的标题是“纪念萨娜”。我们的照片被标注上“妈妈和爸爸”。上面有一段文字，叙述了我妻子是如何想到“萨娜”这个名字，以及她对自己宝贝的挚爱。页面里还有一张萨娜的照片，就是以前我给她看过的那张。

我本能地点击了一下后退键。是的，这是一张google搜索的结果页面。查询结果只返回了一页，是我妻子制作的纪念网站。搜索用的字符串是“萨娜、妈妈、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