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机自杀，高空拯救迷途羔羊

赵　妍

２００３年１０月３日上午１０点左右，１８岁的安德鲁旁若无人地走进美国俄亥俄州艾希兰县机场飞行训练学校的办公室，没有任何人怀疑他来此的动机。他微笑着对工作人员说自己是来上飞行课的，因为教练还未到，他就先拿走了一架赛斯纳１５２型飞机的钥匙。

机坪上的员工们正忙着飞行前的准备，谁也没察觉安德鲁有任何异样，以为他是来做起飞前的检查。一名值班检修人员感觉飞行教练快到了，还热心地帮安德鲁把飞机开出飞机棚。但出人意料的是，安德鲁突然爬进驾驶舱，启动引擎，迅速飞离了跑道。

正在附近巡逻的警察很快得到飞机被盗的消息，快速赶到机场。此事如此突然，是否与恐怖袭击有关？如果窃机者驾机撞向学校，或朝华盛顿飞去，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女飞行教练贝美尔正带着一名学员在空中进行单人驾机考核。她终于清晰地听到耳机中传出那个神秘飞行员的话：“我不想伤害任何人，也不想驾机撞什么大楼，只想坠毁飞机。请在听的人打电话给我的家人，转告他们，说我爱他们。”

贝美尔大学时期飞行联谊会的一名会员也曾在坠机自杀前说过这样的话，在联邦航空局，她看过这名会员临终前的通话记录，对这番话记忆犹新。

她正打算劝服那个飞行员打消轻生的念头，这时，对讲机中先后有６名飞行员通过无线电向安德鲁大喊着劝解的话，但得到的却是安德鲁的破口大骂。

贝美尔镇静了一下精神，尝试与安德鲁通话：“我听到了你的声音，请你镇静。”

安德鲁忙问道：“你是谁？”

贝美尔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测算着对方的距离。根据他目前的位置，大约是在艾希兰机场附近盘旋，离她约半小时飞行距离。

安德鲁再次要求与家人联系。贝美尔说：“请你把飞机降落，你自己去跟他们说你爱他们，不是更好吗？”

“不行，我现在做不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样降落，我是第一次单独驾驶飞机。”

机场中所有的人几乎都傻了眼，而贝美尔却很平静地说：“没关系，我是飞行教练，我可以教你着陆。”

这时，机场人员已经做好坠机准备，警察、消防员和医生都进入指定位置。由于安德鲁一再提起母亲，于是警方派人将她接来，希望她能让儿子理智些。

这时安德鲁大喊起来：“我的失速警报器响了。”神经绷得紧紧的贝美尔立刻警觉到，警报器响了意味着安德鲁的飞机正在下降，而且可能旋转而下。

“安德鲁，快把机头调向水平位置，加大动力就可重新爬升。”几秒钟后，耳机中警报器的噪音很快停止了，她忙问：“安德鲁，你还在吗？”

“我还在。”

贝美尔终于看到安德鲁的飞机了，它依然在机场上空漫无目的地盘旋，她忙把飞机驾向安德鲁飞机的左侧。

这时，跑道的垂直方向偏偏刮起了侧风，这对缺乏经验的飞行员来说，降落是极不容易的。

安德鲁再次呼救，声称自己飞机的燃油即将耗尽。

贝美尔清楚，此时唯一要做的就是稳定他恐惧的情绪，因为任何一个违规动作都可能造成可怕的后果。

“安德鲁，我想见你。我们想办法着陆好吗？现在我在你的后面引导你。”

近距离编队飞行需要高超技术，但如今，两架飞机的飞行员都没有编队飞行经验，何况安德鲁是首次单独驾驶飞机，并从未有过着陆的经历。这些意味着什么，所有的心都高悬了起来。

贝美尔把飞机下降，绕到安德鲁飞机后面。她见自己的飞行速度较快，于是减低机速。她这样做须特别小心，不能减速太多，否则飞机就会失去控制。

贝美尔全神贯注，因为她说每一句话都不能有半点差错。她叫安德鲁要稍稍顺应侧风方向，推动方向舵，直至飞机与跑道平行。然后，他们在跑道上空试飞了一次，以确认安德鲁飞机的位置正确。

接着，贝美尔说：“你看到前面那四盏指示灯吗？”

“看到了。”

“灯是什么颜色？”

“上面白灯，下面白灯，高如风筝。”这是飞行初学者的打油诗，后面一句是：“上面红灯，下面红灯，下滑丧生。”

贝美尔指导安德鲁说：“好，你要看到两白两红才可降落，眼睛盯着那栋长方形大楼，以此为路标。”

于是，贝美尔带着他又反复练习了几次，她认为安德鲁是时候着陆了，于是盘旋几圈后开始下降。然而，安德鲁却把方向舵转过了，飞机立刻偏离跑道向远处的树林冲去，再过３０秒飞机就要坠毁！

“冷静，加足动力，提起襟翼，开始爬升！”就在安德鲁的飞机即将触地的一刹那，安德鲁提起襟翼，飞机又猛然爬了起来。

这时，机场人员通过无线电通知安德鲁：“你的母亲来了。”安德鲁请求她说话，但一个工作人员担心通话后安德鲁会自杀，就拒绝道：“你母亲要求你把飞机着陆后，再好好拥抱你。”

安德鲁听了勃然大怒，立刻掉头飞离机场。

贝美尔大喊：“回来！”

但等了３０秒也听不到回话。过了一会儿，无线电又响起安德鲁的声音：“如果不叫我母亲来，我会开飞机撞向你们的办公室！”

贝美尔忙用无线电对机场职员喊道：“快叫他母亲来！马上让她跟儿子通话！”

母亲的声音终于让儿子平静下来。原来，安德鲁自９岁那年父亲意外去世就患上抑郁症，而母亲两度患癌又使他的病情更加恶化。

母亲平静地与儿子说着话，安德鲁问警察是否来了，母亲说：“没有宝贝，我周围见不到一个警察。”

这时，贝美尔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问：“安德鲁，你还有多少燃油？”

“左油箱快空了，右油箱顶多剩１／４。”

“安德鲁，你的母亲在等你，马上随我着陆。”

两架飞机再次飞近跑道。贝美尔叮嘱安德鲁要提前预留好距离，再对准跑道降落，但当安德鲁接近跑道时，侧风又把机头吹向右边。

贝美尔立刻提醒说：“踏左舵纠正降落角度。”这时候，跑道指示灯显示两白两红。安德鲁的飞机左摇右晃，着地时向上弹起，又重重摔了下来。接着，飞机冲出了跑道，把跑道边上的灯扫烂，并高速越过草地，冲向不远处的办公大楼。

贝美尔大叫道：“刹住，快刹住！”慌乱中的安德鲁忙拼命刹车，飞机终于颠颠簸簸地停下。

贝美尔的飞机在上空盘旋了几圈后降落。她从驾驶舱里跳出来，向安德鲁的飞机跑去，见安德鲁站在机外，浑身汗湿，气呼呼地喘个不停。她跑到他跟前，热泪盈眶地说；“你很了不起啊！”很快，安德鲁的母亲也赶来了，她一把抱住贝美尔，泣不成声。

安德鲁因偷窃飞机罪被捕，受审在即。安德鲁说自己接受抑郁症治疗快一年了，事发前一天即他上大学的第一天，因精神崩溃决定自杀。

２３岁的贝美尔因在空中的出色表现，被联邦航空局授予英勇奖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