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个丑丈夫

袁双霞

曾经以为。嫁个丑男人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如今，看惯了周围发生的爱上俊男带来的苦涩，不禁暗自庆幸，我当时的选择是多么有远见!我老公比我大5岁，姓蔡，我管他叫老蔡，管他爸叫老老蔡。我们的相识纯属命中注定。

1999年农历11月，老蔡从北京来到衡水，来后的第二天就认识了我。那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我在室内隔着玻璃看雪，看到有一个人在雪地里兴奋地打滚儿。他跑过来让我帮他拍照，我以为他只是个外地来的游客，还因为他的其貌不，扬对他不屑一顾。于是，我漫不经心地给他拍了很多没头的照片……

后来我们经常在一个食堂吃饭，才知道他是我单位附近一家公司从北京挖采的月薪几千元的小白领。尽管如此，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没有好转，也没有因为照片的事而感到内疚。

他说第一次对我产生好感，是因为偶然看到我写的字很漂亮；后来又从我同事那儿打听到我非常孝敬父母，每次发完工资都把钱寄回家里，因为那时家里的情况只能用穷困来形容。那时我做的是前台接待工作，所以一天到晚总是笑眯眯的。不了解我的人总说：这孩子真好，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然而，就是我这看似温顺的外表，让他在随后的日子里吃尽了苦头。

老蔡很快就喜欢上了我，而我还在为那年夏天刚刚逝去的初吻感伤。他每天下班后都来看我，而我对他的感觉只有一个字：烦。我躲在宿舍里看书或睡觉，故意冷落他，他会在外面等上很久，等我出来说上几句话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为了便于接近我，他每天都买了好烟贿赂保安，还让我的同事用他的手机打长途。我很不习惯这样的纠缠，从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也曾毫不留情地对他说：“别再来找我了，我讨厌你。”我的同事也曾对他好言相劝：“别追了，没希望。”他也曾心灰意冷地“消失”了两天，但两天后他又准时出现了，并且是带着花来的，玫瑰和百合。他红着脸把花递给我，我没接，他就自己找了个花瓶把花插上。他的耐心滋长了我的脾气，我会把生活上的不如意和对上司的怨愤全发泄到他身上，他总是宽厚地傻笑。慢慢地。我习惯了他的烦。

2000年夏天，我遭遇了一次小小的意外，那次意外使我险些毁容。我在开冰箱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话，我的头重重地撞在冰箱的棱角上。两天后，脸肿得像发面的馒头。那段时间我心情极差，不敢出来见人，一直躲在屋子里。他还是像往常那样每天必到，并带来新鲜的水果和礼物。他鼓励我到外面走走，去感受大自然的美丽。我第一次顺从了他的意思，戴着大大的帽子和墨镜走出来。几天中，他带我去了很多地方，公园、动物园、图书馆……

那段日子算是约会吧!然而，由于我“毁容”的原因，竟没有留下一张纪念的照片。如今想来，甚是遗憾。

半个月后，我的脸恢复了原状，伤疤渐渐褪去。随着心情的好转，我又骄傲得像只孔雀了。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他爱我。我想都没想就直接告诉他：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他淡淡地笑了一下，黯然离去。

随后的几天，他都没有出现。我突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失落和空虚。尽管我否定自己的想法，但我还是盼望他的到来。第五天的时候，我很想给他打个电话，但又放不下虚伪的尊严。我们相距如此之近，我仔细打扮后故意在他上班的那条街上走来走去，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一周后，同事告诉我，老蔡踢球的时候摔伤了腿。瞬间，我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他。那天，我在街角站了很久，终于看到他步履蹒跚地走过来。我们都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对他说：“下班了过来玩吧。”他点了点头。

我们开始正式交往。第一次去他家吃饭，他紧张地忙里忙外，做了很多菜，还误把盐当作糖放到了鱼里，害得我现在还能想起那条怪味鱼的味道。他住在六楼一所没有电梯的房子里，我说爬到六楼会累死我，他就俯下身对我说：“上马。”以后，每次去他那儿，都是他背我上去。至今还有背我的好习惯。

后来，我们住到了一起。每次我下班后，他总是先吻我一下说：“宝贝辛苦了。”然后帮我脱下外套，拿来毛巾和拖鞋，然后给我做顿可口的饭菜。我馋嘴和挑食的毛病都是那时候养成的。

第一次去我家拜访，是我妈妈过生日。老蔡买了一个很大的蛋糕，我们坐长途车回去，一路上，他都小心翼翼地抱着蛋糕，生怕颠簸走了样。到我家后，他殷勤地帮着干家务活、收拾院子、做菜，并郑重地向我妈保证：他会让我幸福，照顾我一辈子。本来，我爸妈是有点嫌他丑的，但看了他的表现，再也不忍心反对。

如今，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为了实现他说过的让我过上好日子的诺言，他起早贪黑地去赚钱。他曾说过，我数钱的时候笑容是最美的。

现在，我们也时不时地吵个小架。一般情况下都是他让着我，偶尔也有我占不到上风的时候，我就坐在角落里生气或者假装离家出走。每当我有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不理他。他就会沉不住气过来哄我。

看着老蔡憨憨的样子，我也实在不忍心伤害他。因为我知道：他这辈子已经死在我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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