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门

夏　力

深夜12点了，迈克的房间里灯还亮着。他双手抱头，背靠在木椅上，样子很憔悴。几天前，他带着马戏团来到这个小城，把海报贴到了小城的每一个角落，但来看戏的人却少得可怜。他和他的马戏团已经辗转了几个地方了，每一处都是这个样子。再这样下去，马戏团就得解散了。

有人敲门。迈克没有理睬。门开了一条缝，探进一只小脑袋，是亨利，马戏团的小丑演员。

“你也要走了吗？”下午时已经有人来辞行过了。

亨利进了屋，坐到迈克的对面：“老板，我不走，我来帮你！”

“帮我？你？说说看！”迈克略略换了下姿势，他的情绪没有丝毫好转。

亨利并不在意。他问：“老板，你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城的人都爱磕瓜子？”

“能不能来点别的？我现在心里很烦！”迈克对此毫无兴趣，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亨利继续道：“我们可以送给小城里每一个人一袋瓜子，让他们磕着瓜子看咱们的马戏。”

迈克的眼睛亮了一下旋即又暗淡了下去，但他已经坐正了身体。他说：“我们的口粮已经不多了，我们经不起折腾。万一来的人还是少，我们岂不是死得更快？”

“至少多了一种可能性，不是吗？”亨利似乎很有信心。

在亨利不停的说服下，迈克终于答应了，并把一切交给亨利去安排，自己却悄悄做着提前散伙的准备。

亨利找到了一家瓜子生产商，与他商谈了差不多一个晚上。瓜子生产商没有一丝让步，直到点清了全部货款后才点头答应下来。

一天后看戏的人果然多了一些，但情况毫无改观，除去投入后反而贴进去几个铜板。迈克准备打退堂鼓了，他看不到前途，即使看戏的人再多也不会有多少收入的，因为他们的票价跟一袋瓜子的价格差不多，一切看起来都是无用功。

在亨利的恳求下，迈克答应再给他三天时间。

第二天，亨利开始向观众们出售饮料。因为看戏的人嗑了瓜子后无一例外地口渴。而且，马戏团搭送的瓜子似乎特别地香，他们越吃越想吃，越吃越口渴。当晚盘点时，马戏团第一次在巡回演出中赢利，虽然不多，却是令人振奋。迈克似乎看到了曙光，立刻加入到行列中与伙计们一起努力。

正像亨利预想的那样，接下来的几天，小城里的人像着了魔似地蜂涌而来，票房场场爆满。不知道是瓜子味好还是马戏好看，有的人竟连着看了好几场仍然不愿离去。饮料的赢利超出所有人的想象，马戏团得救了。

迈克兴奋不已，连夜让伙计们赶排新的节目。他们已经没有节目可演了，那些多年不曾演过的节目也演完了。全团上下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每个人都努力着。

迈克到底是老板，多了一层心思。他叫来亨利，彻底弄清了马戏团的瓜子比市面上的瓜子更引人嗑的原因后，一个新的更加令人振奋的计划很快在他脑子里形成了。

这次，他亲自找到了瓜子生产商，飞舞着现金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瓜子商迟疑了很久，最终盯着钞票答应了下来。但他还是很谨慎地与迈克签下了合约，一切只是照单生产，有什么问题由马戏团全权负责。迈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新型瓜子投入使用后立刻显出效果，饮料销售比原来几乎增加了一半。钞票如水般流进了迈克的腰包里，迈克的眼里泛着光彩，好几次睡着都笑醒了。

意外在人们最不想发生的时候发生了。两天后，小城里传出了传染病流行的消息，很多人病倒，接着开始死人了。小城陷入了恐惧之中，人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马戏团的戏票一张也没有卖出去。警方与医务人员迅速展开了调查，并很快弄清了真相。并没有什么传染病，小城的人是死于一种普通香料，那种香料少量食用只是让人感到口渴，并没有什么不良后果，但食用量一旦高过了限度就会迅速致人死亡。

消息传来后，迈克惊呆了，在警察到来之前他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随后传来一声枪响……

马戏团一哄而散。小城里每天可以见到一个蓬首垢面的小丑手里扬着一袋瓜子满街叫卖。那个人是亨利，他疯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