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流毒
2006-01-12丑时
丑 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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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正午,大侠李赫奉老婆之命出去买冰糖葫芦。他本想先去衙门处理些差事,没想跟屈捕头多聊了几句,竟过了吃饭的时间,要是买不到冰糖葫芦,回去跟老婆就不好交代了。于是他出了衙门,直奔西街。
走进西街,他突然感到气氛不对:平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此刻却空荡荡的。店铺都已收摊,楼房也都门窗紧闭。他猛地想起屈捕头要他帮忙的那件事:号称漠北“四大毒”之首的“流毒无穷”万厄,最近频频作案,四处散布一种叫“无穷流毒”的毒药。此毒以醋为引,借着醋味,可杀人于无形。而中毒者先是咳嗽不止,然后不断加剧,最后心肺俱裂而亡,怪不得人们惊恐成这样。
李赫心中不禁思量:这“无穷流毒”到底是何方神圣?
李赫转了一圈,依然不见卖冰糖葫芦的肖老头,不免有些心灰:罢了,看来这顿骂是免不了了。想起妻子怪癖的个性,李赫心里竟有些发毛。
出了城,李赫箭步如飞。走到城郊时,突然一声惊喝破天而来,李赫一怔。听声音竟似曾相识,他循声拐入一片密竹林中。只见密林空地处,一名青衫剑客正与一黑衣人斗成一团。青衫剑客大喝一声,利剑陡长,霎时已攻出一十三剑。
李赫认了出来,这青衫剑客正是阔别多年的故友“潼湖十三剑”胡三元。那黑衣人一脸刀痕,凶神恶煞。他刀法刚猛,辛辣歹毒,刀刀致命。十三剑刚过,胡三元便处于下风,他急忙呼救:“李兄,快出剑救我。”李赫当即拔剑,与胡三元前后夹击。黑衣人一不留神,被李赫一剑穿心,钉死在地上。
利剑抽出,血水四溅。胡三元一声惊喝:“李兄小心!”便纵身扑了过来,将李赫推开去,避开飞溅的血水。李赫一脸不解,胡三元连忙解释道:“李兄有所不知,此人正是‘四大毒之首‘流毒无穷万厄。他所散布的‘无穷流毒,见血疯长,当真流毒无穷。我已暗中跟踪他一个月了,时至今日,已有百余人死在他手上了。”
李赫倒吸了一口凉气,暗自庆幸。胡三元绕着死尸走了一圈,继续说道:“这种毒传染途径之广,传染速度之快,令人难以置信。甚至有人还说,人在说话的过程中都有可能传毒。李兄可得当心。”
李赫道:“此皆传言,未免夸大了吧。”说话间,他发现林外闪过一个人影,那人好像高高举着一根草棍,模样与卖冰糖葫芦的肖老头有几分相似。
胡三元见李赫发愣,慌忙问道:“李兄,怎么了?”李赫随口而出:“冰糖葫芦……”胡三元一听,竟吓得向后倒退了几步。李赫一怔,随即笑道:“没想到这么些年了,胡兄怕甜的毛病还在。”胡三元尴尬笑道:“年幼时曾掉进糖缸,险些溺死,从此落下这个毛病,怕是改不好了。”
见“流毒无穷”万厄彻底断气,李赫道:“这等事,还是让衙门的人来处理的好。寒舍离此处不远,走,咱俩好好喝一杯。”说罢,取出随身带着的信号弹,当空点燃,意思是通知衙门的人。
却说李妻在家中等李赫买冰糖葫芦回来,可眼见老公出去了几个时辰,现在早过了吃饭时间却还不见人影,不免生起气来,心想要怎么治治老公,好让他有个教训。
李妻将菜又热了一遍,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她取出醋坛,倒了一碗醋。
“姐姐,你在干什么?”弟弟傻根咬着手指进来。李妻笑眯眯道:“这是给你姐夫喝的,他鼻子不好,分不清醋和酒。最近江湖中流传一种毒药,专门以醋为引。姐姐吓唬吓唬他,看他还听不听话—唉,跟你说这干吗—来,帮姐姐端出去。”
正说着,只听前门响动,李赫高声说道:“老婆,胡兄弟来了。”李妻闻声,赶紧迎出厨房。
望着姐姐的背影,傻根傻笑几声,眼角突然闪出一道狡黠的光。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将包着的一堆粉末倒进醋碗里,又拿起筷子搅了搅,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醋碗端出厨房,摆在桌上,接着又咬着手指傻笑着溜出门去。
李赫招呼胡三元入座。李妻道:“不知胡兄弟要来,没准备好菜。我给胡兄弟倒酒去。”说着又进了厨房。
免了老婆一顿臭骂,李赫心情无比舒畅,他端起醋碗,递给胡三元,说道:“胡兄,先喝口酒压压惊。那‘流毒无穷的毒,我看也是言过其实,不必放在心上。”
胡三元接过碗,醋味扑鼻,这哪里是酒嘛。胡三元把碗端在嘴边,不知如何是好。
李赫以为他客气,便劝道:“怎么,还在为‘流毒无穷的毒心烦么?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没什么大不了的,喝吧。”见胡三元还有些犹豫,李赫不快了:“你该不会怀疑这也有毒吧。”胡三元望了望李赫,眉头一皱,猛灌了一大口。
醋一入喉,他突然惊喝一声,脸色骤然变青,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哑声道:“这醋,有……”接着就是一阵猛咳。
“醋?”李赫打了个冷战,本能地向后退开几步,难道真是“无穷流毒”……
胡三元神色痛苦异常,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嘴巴微张,想要说点什么,可突然又是一阵疯狂的喘咳,那咳嗽声简直撕心裂肺。
危急之下,李赫当机立断,一剑出鞘,正中胡三元死穴。胡三元气绝倒地,终于解脱。血喷了出来,却溅在李赫脸上。李赫浑身一颤,顿时惊呆了。
李妻听到异响,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见此变故,也吓得目瞪口呆。手中酒碗落地,摔成碎片。李赫一个机灵,急忙喝道:“不要过来,这醋有毒。”迟疑片刻,竟横起了剑,向自己的脖子抹去。
李妻一声惊叫,正在这时,只听“当”的一声锐响,李赫手中的剑突然脱手飞出,连同一枚五角棱镖一齐钉在木墙壁上。门口暗处,一人夺门而入,来的正是衙门的屈捕头。
屈捕头惊道:“李大侠,发生了什么事?”李赫道:“别过来,我们都中了‘无穷流毒。”
屈捕头一声叹息,摇头道:“唉……误传,这都是误传。怪我来迟了一步。”两人一听,愣在当场,屈捕头愤然续道:“你才刚走,衙门就把元凶逮住了。原来,那个该死的醋贩子,为了几个铜板,居然把劣质的山西陈醋卖到这里来。大伙都喝出毛病,又一时找不出病因,恐慌之下,病急乱投医,结果就闹出了人命。于是以讹传讹,居然编出了‘无穷流毒这样的混账事来。”
“什么?”李赫一听,腿一软,竟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惊慌问道:“那死在竹林里的‘流毒无穷万厄又是什么人?”
屈捕头黯然叹道:“我正打算发布告示,却突然接到你的信号,赶过去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假扮‘流毒无穷的副总捕头。他两个月前离奇失踪,原来是为了立此奇功,假扮‘流毒无穷,想把真的‘流毒无穷引出来,谁知因此丢了性命。我怕加重误会,特意赶来跟你说一声,谁知……胡兄弟他……发生了什么事?”
李赫望着地上阔别多年的故友,无可奈何地低下了头,许久才有气无力道:“这么说他并没有中毒,可我明明看着他喝醋后毒发,那症状……”屈捕头拿起醋碗嗅了嗅,说道:“这醋很新鲜,不像有什么问题。”李妻怯怯道:“是啊,早上还拿来蘸饺子吃呢。”屈捕头问道:“除了你,还有谁动过醋坛子?”李妻应道:“除了傻根,没见有别的人。”
李赫闻言,从地上一弹而起,夺过醋碗,用手指沾了醋,放嘴里舔了舔,接着朝门外破口大骂:“傻根,你这个白痴。又在醋里面放糖了……”
(题图、插图:刘斌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