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帅：在父母的亲情“冷箭”下成长

刘念国

2005年6月28日，第34届环球洲际小姐国际大赛中国总决赛在长沙落下帷幕。代表深圳出赛的7号佳丽张帅“爆冷”获得“环球洲际小姐中国总决赛冠军”。

喜讯传来，张帅却躲到后台，用手机给远在吉林的父母打电话：“爸妈，我赢了，谢谢你们不时向我射来的一支支‘冷箭，促我清醒，催我上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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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帅7岁那年进吉林市船营区第17小学读书时，动不动就要哭鼻子，害得妈妈高淑芥每天都要在她的书包里塞上一包面巾纸。

读至三年级时，有一次班上选“三好学生”，表现突出的张帅连候选人也不是，她觉得老师不公平。放学后回到家里，她觉得很委屈，一个人关在屋里哭个不停。

妈妈知道情况后，轻轻擦干她的泪水，把她搂在怀里开导她：“帅帅，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些小昆虫被人抓住后，一动也不动？”张帅点了点头，妈妈又说：“你读过关于农夫和黑熊的童话，农夫逃不掉就躺在地上装死，所以没有被黑熊吃掉，对吗？”张帅再次点了点头。

妈妈的神情凝重起来，说：“帅帅，如果你觉得小昆虫和农夫很聪明，那妈妈现在告诉你，小昆虫和农夫都很愚蠢，因为它们以放弃的方式面对困难，往往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帅帅，你要明白，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允许你流泪或者发呆的。在班上，你不是候选人，可流泪又有什么用呢？”

一旁的爸爸张儒生接过了话茬：“帅帅，你尊重老师是对的，可你要明白，尊重不等于迷信，更不等于盲从。爸爸想提醒你一句，‘尽信师，不如无师，当你怀疑老师评选‘三好学生的方法有失公正时，爸爸支持你去做一个有风度的抗争者。”

爸妈的话如同一支冷箭，射得张帅的心里猛地一个激灵。

第二天放学后，张帅鼓足勇气走进老师的办公室，结结巴巴地说出自己对评选“三好学生”的看法。老师认真地听着，不时地微笑着点头。待她说完后，老师表示要重新考虑一下。

最终张帅没能当上“三好学生”，可爸爸所说的“尽信师，不如无师”这句话，却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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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那年，在父母的支持下，张帅以优异的成绩及出色的身体条件考上了大连艺术学校。这时的她，身高1米75，不仅活泼开朗，而且兴趣爱好广泛，她尤其喜欢法国名模兼演员拉蒂西亚·卡斯达，还疯狂地爱上了伊朗电影。她给自己定下的人生目标是：不上T台当模特，就当导演，最好是鱼与熊掌兼得。

在大连艺术学校读二年级时，张帅遇到了一件烦心事。当时学生会换届选举，张帅一直担任文艺部长，当主席的呼声很高，而那个叫郭勇的大连本地男孩作为她的竞争对手，从心底里藐视她，认为她只是一只花瓶。

为了挤垮张帅，郭勇拉拢了一大批铁哥们，到处散布流言，说张帅的工作能力一般，是靠溜须拍马当上文艺部长的。

那段时间，张帅心灰意冷到极点，趁着放暑假逃回家里，想放松一下，换一种心情。

那天下午，她躺在床上，看关锦鹏拍摄的《红玫瑰和白玫瑰》，片中女人优雅抽烟的经典镜头深深地吸引了张帅——烟有什么不好？至少你需要它的时候随时可以点燃，高兴的时候可以吸上两口，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放在那儿看它静静地燃尽……

张帅的心里猛地一动，鬼使神差地跑到街上买了盒“一品黄山”。夜里睡不着觉，她拿着烟来到阳台上，尽管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可还是硬着头皮连抽了三支，在短暂魅惑的烟雾中黯然神伤。

这时，身后的灯亮了，爸爸走了过来。张帅倔强地扬起脸，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爸爸说我一个“不”字，我马上就拎起背包走人。

爸爸从妈妈那儿知道了张帅为什么而烦恼，恰巧这几天因厂里工作很忙，没能抽出时间同女儿沟通。他抬眼看了看张帅充满挑衅意味的目光，轻声叹了口气，然后扭头走了。

张帅怔怔地发着呆时，爸爸又回转过来，将她手里的“一品黄山”轻轻拿走，递过来一盒薄荷烟，说：“如果你觉得香烟对你有帮助，那么抽点劲儿小的，这个至少不会伤身体。”

爸爸顿了顿，又说：“帅帅，你十六岁了，是大姑娘了，爸爸送你两句话，你应该感谢藐视你的人，因为藐视会激起你的自尊；你也应该感谢伤害过你的人，因为伤害会磨练你的意志。”

张帅的眼睛一下湿润了，她扔掉指间还在燃烧的香烟，将薄荷烟塞进爸爸手里。

第二天上午，张帅主动给郭勇打电话：“谢谢你磨练我的意志！我接受你的挑战，我将全力以赴同你一起竞争学生会主席！”一个月后，张帅高票当选学生会主席。从此她对香烟深恶痛绝。

3

张帅从大连艺术学校毕业后，被深圳五洲艺术团看中，欲聘她为舞蹈及模特演员，参加深圳世界之窗“创世纪”大型史诗音乐舞蹈剧的表演。

张帅舍不得离开父母，正犹豫着要不要千里迢迢去深圳实现她的T台梦时，爸爸已不声不响地把她的行李箱拿出来，放在屋子中央，让皮箱来表明他的立场。张帅想：妈妈的态度呢？如果妈妈流下泪来或者告诉她，只要一句话：“妈妈舍不得你！”她就立刻将行李箱扔下，很给面子地告诉妈妈：“女儿不走了！女儿还是觉得妈妈比梦想更重要！”可是妈妈却笑呵呵地看着她说：“你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想飞多远就飞多远！别怕从高处摔下来，我们在下面接着呢。”张帅笑了笑拎起行李箱就出门了，爸爸一直把她送到小区门口。阳光下，她看见爸爸满头黑发中夹杂着让人眼痛的白发，她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爸爸把行李箱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笑眯眯地说：“你终于摆脱我们的控制，可以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了，恭喜恭喜！”张帅想哭，抬眼看见妈妈站在不远处朝这儿张望，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却僵硬成了一朵塑胶花。

张帅在深圳五洲艺术团干得不错，很快就考上了二级演员。

儿行千里母担忧。爸爸妈妈时常给张帅打电话，当他们的声音唤起了她的乡愁时，她就会可怜兮兮地说想回家，而妈妈也总会叹口气说：“帅帅，我们出差时会去看你，你老老实实地工作，将我们放在你的世界最远的地方，最好不要想我们，反正我们会生活得很好，完全不用你操心。”

“帅帅，欢喜做，甘愿受，既然玩就要玩得起。”这是爸爸很酷的声音。

可是有些时候真是玩不起。张帅快满19岁的时候，五洲艺术团加演了一台新节目，作为台柱子的她天天排练到深夜，加上患了重感冒，人马上就像雪崩一样从头到脚乱了套。同事小丽前来照顾张帅，看见她躺在床上头发散乱的样子，吓得哭了起来：“帅帅，要不订张机票回家休息几天吧？”这时,手机响了，妈妈问张帅最近在忙什么。张帅哇哇地哭着，告诉妈妈她在忙着生病。妈妈愣了一下，张帅借机哭诉着说想回家，想妈妈。“你现在去找条毛巾擦擦脸，平静后我再给你打电话。”这是妈妈当时的反应。听着电话那头的盲音，张帅眼前一片漆黑。忍不住寂寞，张帅半夜悄悄地上了网，QQ上那个“老妖精”的头像在晃动。那是妈妈的QQ，张帅是她QQ里惟一的好友。“宝贝，你现在还能上网，说明你还好，完全不用我们担心。你爸爸授意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帮你，你只能靠你自己！还有，我不喜欢听到你哭的声音，如果你病好了，欢迎你给我们打个电话来。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特别讨厌林黛玉。”张帅愣愣地坐在电脑前，转眼看着旁边镜子里自己的脸，对自己挤出一个微笑：你只能靠自己！

张帅只好老老实实看医生，然后打针吃药，病好了就老老实实练功、排练，还抽空报名参加了第34届环球洲际小姐国际大赛2005中国广东赛区的比赛。累得不行的时候，她就在日记里直抒胸臆：一个女人的幸福只在自己手里，任何人——包括父母都靠不住！

张帅19岁的生日如期而至，提前三天飞至的生日大礼，竟然是自己获得了第34届环球洲际小姐国际大赛2005中国广东赛区的季军，以及最佳形体奖和最佳晚礼服奖。有点孩子气的张帅还在同父母闹着小情绪，就是不愿意向爸爸妈妈报喜。

张帅晚上回到家，上网，打开QQ，一串乱叫让她心烦意乱。

“老妖精”也在蹦，点开的时候，张帅的手竟然发抖。“帅帅，我是妈妈，你爸爸现在站在我旁边，和我一起为你19岁送来祝福。很久没有你的消息了，直到昨天小丽告诉我们你获奖了。妈妈流泪了，说这个真不好意思，我一向不喜欢看到你哭，却在这儿告诉你我在流泪。你知道吗，妈妈和爸爸这一辈子做人、做事都是四平八稳，绝不会贸然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对你，我们进行了一次赌博，我们和你一样想知道你自己的价值，不知道我套用一句伟人母亲的话来说可不可以？我要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大的成绩就是生了你。”

显示框上出现了下一条提示。张帅屏住呼吸继续翻看着。“我是爸爸！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们一直都爱你，但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就要自己学会承受，你才19岁，你的飞行刚刚开始，如果你挨了一个擦边伤，就想降下来，我们惟一能做的就是在下面向你射冷箭，让你无法降落只好继续飞下去。帅帅，如果你还没将可怜的老爸老妈的电话号码忘掉的话，欢迎你给我们打个电话。”

张帅掏出手机，迅速拨出那串熟悉的号码。电话通了，她捂住手机悄悄地啜泣。她不想让他们听到她的哭声。她在等待着自己平静下来。她要像妈妈那样不露哀乐地告诉他们：“爸爸妈妈，我也爱你们，谢谢你们多年来对我的良苦用心，更谢谢你们不时地向我射来的一支支‘冷箭。

接下来的比赛中，张帅“爆冷”获得“环球洲际小姐中国总决赛冠军”。2005年7月30日,第34届环球洲际小姐世界大赛中，张帅也表现不俗，她从61名世界佳丽中脱颖而出，一举夺得第六名及“最佳人气小姐”和“荷花仙子金奖”。

美丽而率性的张帅紧张忙碌地精彩着，面对着似乎有点突如其来的光环和青睐，她表现出了难能可贵的冷静，她现在的口头禅是从周润发的广告中“复制”来的：“呵呵，我才刚刚上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