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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4-29

西湖 2005年10期
关键词:毛豆豆荚蚕豆

风 丫

梭罗在《瓦尔登湖》里写到了种豆,看起来他是真的种了许多豆。他说一行一行加起来,长度总有七英里了。从文章来看,除了豌豆,他没有提到另外的豆类。我当然不知道他这个“业余性质”的农民还种了些什么,也许他种了,用另外的一些名字,冠上豆子的种类,也是可以的。关于名称问题,人类与植物,本质上虽然是不同的,但因为人,才使植物名称也有了国界和地域之分。

我们附近很少有白桦树,当白桦树作为诗歌或其他一些文学作品里重要的写作对象时,我们有的只是松树、枫树与瘦长的竹子,以及一些在林子边缘开垦出来而种上的各类作物。我喜欢玉米,麦子,豆类还有其他一些名目繁多的作物。

我相信梭罗真的是一个“业余性质”的农民,他在同一篇文章里说,因为别人已经开始锄地了,他却还在播种,有人因此而批评他;因为他没在犁沟中施肥,而向他提出应该撒些细末子的主意。事实上,作为一个真正的农民是不允许种子跟不上季节的。

按照家乡的习惯,喜欢称还没有完全成熟的豆子为毛豆,那时候的豆子,可以整荚当蔬菜吃。把毛豆摘下来,折去两端的头尾,放入沸水里一氽,等它们熟了的时候,放入盐与味精,起锅后就是一盘不错的盐水毛豆。颜色碧绿而口味清新。

黄豆的品种之多,令人咋舌。当“拔”这个字,成为收获的代名词出现在有关黄豆这种植物名称上的时候,我们可以发现,从四月拔、五月拔、六月拔、七月拔、八月拔、九月拔到十月拔,这么多品种,穿越了一年的几个季节。这仅仅按收获时节来分类的七个品种,更像一首朴素的诗。

我知道肯定有诀窍来辨别它们的种子,也许这样的诀窍便是熟悉与亲近。但很遗憾我不能完全分辨。曾经做过一个试验,从七个写有名称的罐子中分别取出一粒种子,而我,只对其中二到三个种子有清楚的认识,是非常有把握的。好像它们是我的熟人,我能仔细地说出它的相貌与特征。但我的祖母,她能分清五粒左右。这些小小浑圆的种子,珍珠一样大小,黄色的,富有肉感,放在手心里,悠悠地散发着一种光泽,让人无端地喜欢它们。

地松完了,用锄头挖了一个一个小小的坑,前后左右的间距约有30厘米。种入三到四粒种子,覆上一层薄薄的土。也有不盖土的,而直接用一些草灰,或泥灰。那是豆子最好的养料,也是最廉价的养料。

豆子从发芽,到钻出泥土,一切都那样自然。有时候清晨起来,光着脚,在地垅的沟里去走一回,看这些托着露珠的圆形的叶片,在早上清凉的风里,颤动着,脚上带一些细小的草叶末子,碧绿的一星一点,或是小鸡草玉白色的细小的花,却是抖不落的,纠缠在脚上。这时的心是欣喜的,这样的心情,干净而透亮如水。

等黄豆长到约有半尺高,开始第一次锄草。在现有的字典里,我无法准确地找出一个字来加以描述。它应该比刨深些,而比锄浅些。我想,确切地说,应该叫“削”,它的意思是除去地层表面的杂草,而不严重伤害大豆自身的根系。劳动的时候,用一柄板锄(你知道,锄头因为用处不同,还分为柱锄等),轻轻削去那些开蓝色小花的布条草,细长的青叶草等。

豆子在成长过程中基本不用施肥,这是它们的可爱之处。如果你是一个合格的农民,你可以给他们一些灰泥。但是,虫子却似乎很喜欢它们的嫩叶。

所以这期间必须治虫,一般来说,豆子整个生长周期要治两次虫。在开花前,一些小小的花背的瓢虫,常常围着豆子在转。这时,是到了治虫的时候了。如果不用农药,用石灰也是不错的方法。

经过几天的雨,豆子渐渐地吐出花蕊来。它不像蚕豆的花一样,硕大而黑心,很是招摇。祖母每每在春天的晚上,打过了一两个春雷的时候,便会在黑暗里小声地嘀咕,今年蚕豆的收成又不好了。我终于弄清了她说这话的原因,是因为一句农谚,“蚕豆花开黑良心”。乡下人认为,良心不好的人是要挨雷劈的。蚕豆花挨了雷击也同样结果的。这当然是一种说法,我并没有调查或验证过。豆子的花,小小的一粒粒,毫不起眼。长在绿叶里,似乎就在枝节的腋下,躲藏着,隐隐约约的一点淡紫色。

这时候放屁虫来了。我因为不知道学名,因此用了这个丑陋的称呼。但确实是形象的。等豆子结荚的时候,它们只要在豆荚上很耀武扬威地走一走,豆荚就永远不会长大了。像一个小孩生了伛偻病似的,再也不会发育。有人说这种土黄色、背上长着雀斑似点子的虫子,会排出一种毒气,只要豆荚一接触到这种气体,就没救了。

这时长到没大腿的豆子,已有些稳重了。它们的叶片渐渐地转为黛绿。豆荚也渐渐地鼓起来,撑足了劲。你可以看到,一个豆荚,相亲相爱地躺着两粒豆子,长得好的,有三粒甚至四五粒之多。是那么月亮形的,饱满的一枚,表面长着细小的白色的绒毛。

豆子成熟了,在田地里金黄的一片。有时候太阳很好,很干燥。走近地里,听到“叭”的一声响,短促,却有力,像是一种弹跳。我总沉静在这样的声音里。间或有一些蝗虫在豆丛里行走跳跃,有时在半空中冷不防碰到跳起的豆子,它猛地一吓,躲进落叶里去了。

我在这里所要说的,是因为种子的识别,而让我们真正懂得了人都是自以为是的,而作物不可能被你欺骗的。

这里是典型的亚热带气候,有着明显的春夏秋冬之分。我记得那一季我们要种的是四月拔。四月拔是在阴历四月里收获的,当然因为有时候气候反常,也会延迟或提早一些日子。总的来说,前后的时间差是不大的。这是一种在清明前播种的豆子,因为我家前一年保留的豆种,罐子里进了水,而霉烂了。向隔壁家里要来了种子。

种到地里,一样地松土,一样地播种,一样地抛了灰泥。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了到了豆子应该开花的时节,它们却没有开花。我们在田头一天天眼巴巴地望着,起先安慰自己,是因为我们播种确实比别人迟了两天。到后来,别人的豆子,都已经结荚,而我们的豆子仍无动于衷。

到后来才知道是自己种错了种子,把七月拔当成四月拔种下了。而这些豆子,生生地让我们等了几个月,到了阴历七月,才结出荚来。这个时候,我们才明白,植物一旦受到欺骗,它对你的,是无情的嘲笑与愚弄。无论你当初的原因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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