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所有,只为生命中的至亲爱人
2005-04-29李静鲁克
李 静 鲁 克
李静,曾经是赵本山舞台上的黄金搭档,合作的小品《木匠办班》、《一加一等于几》曾经轰动全国。然而,正当其演艺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李静却突然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而且与舞台一别就是10年。10年之后,李静又重返舞台,再度与赵本山合作,在电视连续剧《刘老根》中,以主要人物“大辣椒”直率泼辣的形象出现,给观众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2005年3月底,在对李静的专访中惊讶地发现,在她10年来阔别舞台的背后,竟隐藏着一个催人泪下、患难相守的爱情故事……
坚决改行,
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当初和爱人严守信走到一块儿,还有番故事呢。我们当年是在辽宁铁岭县剧团认识的,当时我是二人转演员,他是团里的圆号乐手。我们的恋爱遭到了我父亲的强烈反对,父亲认为女孩子搞文艺还将就,而男孩子搞文艺就不行,觉得不是个“正当”职业。而我那时候也执拗得很,非跟严守信在一起不可。父亲气不过,就提出了一个很苛刻的要求:“如果他要是真想跟你成的话,他就必须得改行!”
我把爸爸的意见忐忑不安地跟守信说了,我猜想,一向迷恋文艺的他肯定不会同意。谁知道他跟自己斗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竟对我说:“李静,我决定改行了。文艺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但你更重要啊……”他真的递了申请,坚决改行。当时我们团正要到省里参加艺术节,他又是主要乐手,别人把谱子都给他抄好了。听说他坚持要改行,就为了爱情,领导气得够呛,但也拗不过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刚辞职,守信没有好的去处,就到饭店刷盘子。亲戚朋友都瞧他不起,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但是他埋头干,什么也不说。
在我们大批队伍要去省里参加汇演的时候,我把守信改行的消息告诉我爸了,爸问改了啥,我说刷盘子,就在站前饭店。我爸很震惊,不久就借着到铁岭开会的机会,去到站前看看。当时他们互相还不认识。爸爸要了一杯啤酒,点了一盘菜,坐那儿观察。这时候我们宿舍一个女孩认出了我爸,就喊:“严守信,李静她爸来了!”守信从后厨出来,扎着大围裙,戴个套袖,爷俩一见面,都特别尴尬。
守信当时挺紧张的,他嗫嚅着说:“大叔来了?别在这儿吃了,上后屋吃吧。”守信又加了两个菜,要两瓶啤酒,爷俩就坐那儿边吃边唠,具体唠的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但结果是我爸回家就跟我妈妈说:“这黑小子行,李静没长错眼珠,确实朴实,是咱们家的孩子,我一看就挺喜欢的……”就这样,守信终于过关了。
守信在饭店刷了几个月的盘子后,被人发现是个人才,就调他到水库政治处主要抓宣传工作,后来又把他调到铁岭县剧团当团长,那时候赵本山、潘长江都在这个团。不久以后,我跟守信就结了婚,第二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
祸不单行,
父亲刚走爱人又倒下了
1992年,父亲忽然病倒了,并且一病不起,长期住在医院里,守信像亲儿子一样,经常到医院去护理。后来父亲渐渐不行了,就在他去世的头一天,我还要到辽宁电视台赶制节目。临走我妈说了,李静啊,你爸爸情况挺严重的。但是我这边任务已经接了,救场如救火,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不去的呀。所以我就和守信到街上给父亲选寿衣。
那天我们给父亲买了军棉袄、军棉裤,然后一起来到父亲的病床前。我说爸爸呀,由于工作,我不能在身边陪你了。今天给你买了衣服,你看喜欢吗?我当然没敢说是什么衣服,我怕他多想。爸爸点点头,显得很高兴。守信突然就把这衣服拿起来穿到自己身上,要试给我爸爸看。我们东北有个风俗,寿衣别人穿在身上不好,犯忌讳。但是守信说:“爸爸,我穿上给你展示展示,您就放心了。”我爸眼泪就流出来,守信和我趴在老人怀里,一下子都哭了。
父亲去世后,因为守信与我父亲感情很深,对他打击很大。他忍着悲伤忙于后事,劳累非常。谁知,就在我父亲去世的第三天,守信突然间嘴就歪了,大家马上把他扶到床上,他就昏睡过去。第二天我妈妈叫我们起床的时候,才发现守信起不来了。一检查:脑血栓。
我当时的心一下子空了,戴着重孝在医院护理丈夫,那种感觉无比凄凉。就在这个时候,我儿子又应征入伍了,他是半个月前报的名。我一看家里这个情况,就不准备张罗请客了,结果铁岭报纸还是登了,说李静送子参军,这一下好多朋友都知道了。那天我特别心酸,父亲刚死没几天,儿子又要离开家了,爱人被医生扶着,就坐那儿,跟傻子一样,什么也不会说。儿子流着泪跟我说:“妈妈,对不起,我这一走,家里什么都得靠你一个人了。”听到儿子这样的话,我泣不成声……
面对厄运,
我也为你做一次“放弃”的选择
我从1986年和赵本山就开始有了合作,父亲去世和丈夫病倒之前,我们合作了好多小品,比如《木匠办班》,《一加一等于几》等等,已经在全国有了很大影响。而且,我表演的二人转在日本还拿了一个国际金奖,可以说,1992年正是我的演艺事业最红火的时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家里却这样了。有人劝我将丈夫交由别人护理,可我不放心。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我觉得自己要是失去了丈夫,也就失去了这个家庭。事业没有了,我可以重新再来;家庭要是没有了,可能就永远没有了。守信当年为了娶我而毅然改行,我一辈子都忘不掉。更何况他让我忘不掉的岂止是这一次啊!记得我第一次坐火车进北京演出,人家给我下铺我还不愿要,因为家里钱紧啊。当时我们全家翻箱倒柜一共就142块钱,守信说:“李静,这140块钱给你带上去北京,就这两块钱给我留下吧。”你想两块钱能吃什么呢,就只有大头咸菜、高粱米饭。当我回家时,他整整瘦了一圈啊……
起初守信整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行动不便,言语不清,我每天就靠看他的眼神与他交流。那是一段什么样的日子呀,好像每天都在祈祷与期盼中度过。这样的煎熬我还能忍受,最受不了的就是守信的那种眼神。从发病初期,他就总用那种眼神看我,充满依恋,又满是不安。等他稍微能动弹了,就开始摔摔打打,总跟我找茬。有一天,我给他喂药,他一口喷出来,哆嗦着嘴唇,含混不清地跟我说了一句话,别人听不懂,但我听来却像晴天霹雳。他说:“李静,你走吧!”我端着水杯愣在那里,脑子里翻江倒海,我小声地问他:“守信,我哪儿做错了?伤着你了?夫妻这么多年,我的为人你最清楚,我没有什么弯弯绕,我一心一意对你对这个家,要是你感觉我哪地方做得不好,你指出来,我改,但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呢?”守信听着听着突然就流泪了,我一把抱住他,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深夜里,守信一觉醒来,握住我的手,又用那种眼神看我,含混的话我听得明明白白:“李静,我们离婚吧,我不想拖累你……”我流着泪握紧他的手,郑重地对他说:“守信,你比什么都重要啊!没有了你,其他什么对我都毫无意义。”突然想起来,这样的话多年以前正是他跟我说的呀。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爱,不只是浪漫和拥有,而且还包含着苦难和责任。当一些很难舍的东西跟爱摆在一起,而你却只能选择一个的时候,那么为了爱,我愿放弃其他所有!
就这样,一晃过去了4年。在我的精心照料下,4年过后,守信终于能下地了,生活基本可以自理了。
苦尽甘来,
除夕夜的哭泣好幸福
这个时候,当我能闲下心来去想想我的事业的时候,我的心情却很失落。尤其是社会上的舆论,总让我无言以对。每当遇到朋友和熟人的时候,他们的第一个话题往往是,李静,你怎么不和赵本山合作了呢?我心里明白,人家总不能等着我把丈夫伺候好了再合作呀,所以本山就陆续选了新搭档。我比本山大,他一直叫我姐姐,我们关系一直都很好。我也想过再跟本山合作,见着面的时候真的很想说,本山,你再带一带大姐吧。但因为在电视上看到他和新搭档配合得是那么默契,我作为一个姐姐,话到嘴边,却难以启齿。
2001年9月17日,我意外地接到了赵本山打来的电话:“李大姐呀,我最近想拍一个电视剧,叫《刘老根》,里边有个角色我觉得挺适合你,叫大辣椒,你来演行不行?”我当时想都没想,连忙答应说:“行行行,只要你信得过我!”
很简单的几句话,当时就把我兴奋得不行,守信也高兴得不得了。除了至亲的爱人,谁能体味到我当时的心情啊!《刘老根》在中央电视台热播以后,“大辣椒”得到了全国那么多观众的厚爱。许多地方像东北三省,尤其是黑龙江电视台,连续三年春节晚会都来找我。
康复后的爱人又变成了我的“贤内助”,甚至有好多作品都是在我家产生的。有好多作者,他桌前桌后伺候着,而且好多地方还给出些点子。守信非常支持我工作,我演艺事业的再次成功里,真的有他一半功劳。
守信和我一样,节俭惯了,买东西从不奢侈。要说“奢侈”的话,就那么一次,是在前年的情人节。那时候《刘老根》刚刚火起来,我也刚从事业的低谷走向高峰。对“洋节”从不在乎的守信那天晚上突然要给我买玫瑰花,并且一定要99朵,可跑了整整一条街的花店,竟没有一家店里有这么多玫瑰,后来他跑到一家大宾馆里,才买齐了。捧着99朵玫瑰,守信对我说:“今天是情人节,李静,我的话都在这花里了,送给你……”
我们两口子的相濡以沫也直接影响到了儿子。儿子复员后又读了大学,现在已经工作了。他现在穿的还是50块钱的裤子,100块钱的鞋,从没穿过名牌,就是受我和他爸爸的影响。最让我们感动的是去年春节,吃完年夜饭,我和他爸坐沙发上看春节晚会的时候,儿子突然就跪在我们面前,给我们磕了三个头,说:“爸爸妈妈,你们这些年能熬过来,送我当兵,供我上大学,确实不容易。过去我小的时候你们都给我压岁钱,现在我长大了,我要给你们压岁钱了。”说着就掏出事先包好的5000块钱红包来,放在我们面前了。这是绝对出乎我们意料的,我和守信默默对望着,然后一起去扶儿子。不知道怎么的,三口人就突然抱在一块儿了,就一起哭,哭得既辛酸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