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激情（二题）

伍　俊

一、玫瑰开满窗台的日子

他们都住在三楼，一幢在西，一幢在东，中间只隔一条两米宽的小弄。男孩子的窗口正对着女孩子的窗口。

女孩和男孩朝夕相见，常常隔弄子说话儿。女孩知道男孩叫皑，男孩也知道女孩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娅。

女孩常这样问男孩，为啥不见你上学?

路不同，没见着吧。男孩这样回答。

咋没见你下楼玩呢？

玩哩，没碰着吧。

女孩与男孩说话儿，总是女孩说的多，男孩听的多。男孩喜欢在窗台旁拉小提琴，总是拉得很优美，但也很忧伤。

女孩跟男孩说，换支快乐的吧。

男孩拉了支轻快的《草原舞曲》，但女孩仍然听不出来一点快乐的滋味。于是，女孩在男孩悲伤的琴声中做了一个又一个不快乐的梦。

转眼间，男孩和女孩都到了结婚年龄。女孩想告诉男孩她还没到过他房子里看他呢。但想着男孩从没发出邀请，女孩也就说不出口。

一天，男孩的小提琴拉完了最后一个音符，望见对面的窗子里，女孩裸着美丽的胴体在卸妆，女孩乌黑的头发瀑布般地泻着。女孩从镜中窥见男孩，慌乱拉上窗帘，将光线封闭得一丝光也不透。女孩惘然若有所思，更感到十分惆怅。

女孩生日的晚上，女孩问男孩有没有藏在心底的愿望。

男孩隔着弄子说，我希望……男孩想着没说下去。

女孩见男孩没做声，她羞涩地告诉男孩，希望梦中的男人把玫瑰花种在她的窗台上，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做他的妻子，女孩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男孩说，你太不实际了，忘了自己住在三楼，人家怎样爬到你的窗台上栽种玫瑰?

女孩听后脸上起了愠色，瞪了男孩一眼，“啪”地关上窗。

女孩就要出嫁了，她已换上新娘妆。此刻，她太美了，美若天仙。送走一班嘻嘻哈哈的女友后，女孩来到窗前，蓦地发现窗台上满是盛开的玫瑰，花儿绽放得如此灿烂，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馨香。

女孩抬起泪光闪闪的眼睛，男孩正在对面后窗子里深情地凝视着她。男孩的手中握着一束玫瑰。

女孩喃喃地说，太迟了。

男孩也喃喃地说：祝福你们。

女孩说很想到男孩房中看看，但现在不行了。按乡俗，女孩婚前之夜是不可外出的。女孩恳求男孩明天下楼送她出嫁。男孩笑着答应了女孩。

女孩说其实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呢。

天亮了，盛装灿烂的女孩被人们簇拥着走下楼来。女孩的眼睛四下寻找着……突然，女孩的眼睛定格在对面院门口。男孩端坐在轮椅上，正笑着朝她挥手。

男孩笑得真好看，但女孩脸上的笑意却凝结了，冰冻了……

二、爱情变奏曲

(一)

他决定在她生日那天送她一条项链，纯金的。那时，他和她同在这个城市的大学读书，同一个系，同一个年级。

(二)

他和她相识，不，应该说是远远超出这个层面之上的关系整整两年了。从大一开始，这层关系也没有达到彼此确定终身的境界。直到第三学年的上半学期，他认为时机成熟了。在她生日前夕，他对她说，猜，我给你买了什么生日礼物?她笑，说不会是金项链吧?他诡谲一笑：要是呢?

她便低了头，娇嗔着，在他肩头重重地打了一下。

果然如此。在她生日那晚，夜深人静后，他将一条金灿灿的项链小心翼翼地戴在她光洁的脖子上。喜欢吗?他说，又吻了一下她细嫩的面颊。你坏。她撒娇似的笑着捏了他一把，轻轻地趴在他宽厚的肩上。她心里，涌上一股柔柔的甜意。

他轻轻地拥了她。突然，他说，你相信吗，项链是假的?

她一惊，猛地推开他。他尴尬地笑，说，等我手头宽裕了，下次一定给你买条真的，一定!她不再说话，不认识他似的，盯着他，胸脯急促地起伏着，一把扯下项链，手一扬，项链无声地飞进黑黑的夜幕之中。她捂着脸，呜咽着跑了。

他怔怔地呆了好大一会儿后，摸索着找到那条被遗弃的可怜的项链。谁都知道大学生清贫，这条项链是他拼命打了一个暑期的工外加卖血的200元钱才换来的。可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心里说我只不过想给她开个玩笑而已。

后来，他再没去找过她。直到毕业，各奔东西。生活中有些事是不需要解释的。他想。

(三)

第三年，他以同样的方式对另一个女人说，这条项链是假的，等我有钱了，一定给你买条真的，纯金的!女人什么也没说，顺从地将脖子伸过来。这次他没有开玩笑，这条项链确实是假的。他在给她戴项链时，眼里晃了晃第一个她的影子，但倏地便灭了。

这个女人后来成了他的妻子，当然，他也兑现了诺言，给他买了条金项链。

(四)

若干年后，忽然一天，他和她邂逅。彼此都不大自然又仿佛有话要说似的。这时的她已是有夫之妇。

你知道吗，其实那次……我只是赌气。她说，后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再来找我，假的……我也要!可是你……唉!她悠悠地叹了口气，走了。

其实，生活中有许多事情是需要解释的，他想。眼角忽然地便有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