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粹与国骂
2005-04-29潘磊
潘 磊
曹工自己对京剧也很感兴趣,小学两次考入贵阳京剧干校,都因为大姐强烈反对而未果,最终也满足了大姐的愿望成了工程师。但耳濡目染,也练了些功夫,打了些底子。遇到情况就靠这些底子了。
我现在工作的单位里有一人很特别。
这人是曹工程师,绰号“曹大炮”,当过工人,是点得着的火药筒。他今年五十九岁,一米七三的身高,一百四十二斤,不魁梧,肩膀宽阔,长相不凶,中气足,嗓音亮,双眼平时看来没啥,说话一激动就瞪得很大很圆,仿佛有一对弹簧在眼球后控制伸缩,有时双眼仿佛快凸出眼眶外了。
我和他搭过几次手,竟然都输给了他。
有一天一辆很旧的单车撞了曹工那辆很贵的摩托,就在单位大门外。
骑单车的是一个中年的胖子,满脸横肉,衣着脏脏旧旧,曹工没有停车计较。
胖子仿佛吃了大亏,对着曹工的背影骂:“你是怎么骑车的?眼睛长到裤裆里啦?撞了人想溜?有种你回来。”一边说,一边捋衣袖。
这下可把曹大炮的引信点着火了。
曹工停好摩托朝单位大门外走去,脸色铁青。
曹工心想,撞到我的排气管,还骂娘,老子今天非收拾你不可。
曹工,五十九岁,两鬓花白。胖子,年轻气盛。
曹工走到胖子跟前,瞪他:“你为什么不刹车?”
胖子根本不回答,朝曹工胸口一把推去。
一声惨叫。胖子捂住了嘴。胖子吃了曹工一拳。摸了摸门牙还在,还稳不稳就不知道了。有血。有腥味。他红了眼,再次扑向曹工。
围观人都替曹工捏把汗,又听见“嘭”地一声,胖子倒退几米,双手捂着肚子半天直不起腰。原来肚皮上又吃了曹工一脚。听声音这劲道也不小,够消化一阵的。
胖子再也不雄头了,蹲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怕眼前这个老家伙,但又不服输,在地上左看右看找砖头。曹工看地上并无砖头可捡,也就松了口气,耻笑说:“是不是看我又瘦又老,想欺负我这老头子?我要再年轻二十岁,那一拳早就送你上路了。”胖子再敢交手怕就不是找砖头而是找门牙了,悻悻地说:“算你狠,咱走着瞧。”边说边一溜烟骑单车走了。单车其实也没啥事。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什么便宜也没捞着,这顿拳脚算是白挨。
很快我了解到曹工从小在贵州省京剧团长大,全家都是搞京剧的。父亲是司鼓。大姐曹冰洁八岁学戏,十一岁登台表演,是四维剧校维字辈的,艺名曹维莲,解放战争时随第四野战军演出,退役后到广西京剧团工作,是首批三位国家一级演员之一,演梅派青衣花旦。田汉曾致信邀她到北京发展,因田汉被打倒未能成行,反受牵连,后来就很少唱戏了。她是广西自治区政协委员,前几年患胃癌去世。曹工自己对京剧也很感兴趣,小学两次考入贵阳京剧干校,都因为大姐强烈反对而未果,最终也满足了大姐的愿望成了工程师。但耳濡目染,也练了些功夫,打了些底子。遇到情况就靠这些底子了。
国粹毕竟是国粹。国骂遇上国粹,活该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