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员孤身斗群鲨
2005-04-29沈晓夫
沈晓夫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一位被迫降落海面的飞行员漂流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武器是一件漏水的救生背心和死里求生的决心。然而,他却准备与那些可怕的灰色食人鲨决一死战。
飞机坠落海面
1986年12月5日,华特·魏雅特独自驾驶双引擎飞机从拿骚岛起飞,计划在65分钟内飞到迈阿密。1小时后,他焦急地隔雨探看,希望能看到迈阿密的影子。在拿骚岛时,小偷已经窃光了他的导航设备,因此,这位37岁的航空公司随机工程师只能凭感官判断飞行,身边只有一个罗盘和一具手提无线电话。
飞过安德罗斯岛之后,天空乌云密布,罗盘上的指针在不断旋转。魏雅特担心罗盘已误导他偏离了向西飞行的航线。因此希望能找到一个陆上的明显标志。他以1100米的高度在乌云下飞行时,发现浪涛在冲击一串礁石。他猜想这些礁石是通往彼密尼岛的链状礁屿,于是跟着礁石向北飞。但是他看不见彼密尼岛的踪影。他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魏雅特打开了无线电话。“急难,急难!”他呼喊。一架飞往迈阿密的牙买加航空公司喷气客机答复了他,并且把呼救讯号转播给美国海岸警卫队。一架游隼式搜索喷气飞机立刻响应,但由于被另一求救讯号混淆,并且受到雷雨阻扰,花了将近一小时才找到魏雅特。
等到魏雅特看见那架白色和橙色相间的喷气飞机钻出云层时,他的右引擎已快要停熄,而且暮色开始降临。“老兄,我们会引导你降落。”游隼式喷气飞机的机长史蒂文·布兰肯希普上尉向他保证。他说西南方的凯萨尔岛有个供紧急降落的小型机场,并发出讯号要魏雅特跟着他飞去。
“撑下去,华特!”他们低飞掠过白浪飞溅的海面时,布兰肯希普说,“再飞10米,你就可以到达那里了。”
突然间,魏雅特的右引擎发出最后一声巨响;接着左边油箱告罄,使另一副引擎也熄了火。飞机朝海面下坠。魏雅特将襟翼完全放下以求减速,同时高声喊道:“我要下去了!”
吓呆了的布兰肯希普看着那架双引擎机的灯光撞向海面,接着便消失不见了。他倾侧机身,低飞掠过那块地方。但人机都全无踪影。
该地区的一架空军C-130型运输机投下一个配有降落伞的照明弹。但是那架游隼式搜索机虽然再掠过那个地区4次,还是没有看见信号弹或救生筏,也没有听到紧急呼救的讯号。他们深信魏雅特已经死亡。副驾驶员迈克·傅莱迪检查了燃料表,指针接近罄尽。下午6点,他们开始向基维斯回航。
埋藏海底
魏雅特感觉到前额撞到仪表板,飞机蹦跳了一下,接着再撞进海里。他抓起两颗信号弹,跌跌撞撞地爬上右机翼。他一面拉开活塞使他的救生背心充气,一面扫视大雨滂沱的天空。他看见海岸警卫队喷气式飞机的灯光正朝他移近。他敲击一颗信号弹的点火帽,但它嘶嘶发出几点火星之后便熄灭了。另外一颗信号弹也在他手里破碎。
他觉得机翼在他脚下沉没,机头则往海底钻去。几秒钟之内,飞机便失去了踪迹,留下魏雅特在两米高的浪涛中载沉载浮。
魏雅特受过海上求生训练,知道自己应该节省精力。不过经过30分钟之后,他已全身颤抖,两腿也开始痉挛。他知道,这样埋藏在海浪里,搜寻者是完全不可能看到他的。因此,他开始朝他猜想是凯萨尔岛的方向游去。
浪涛在强烈的暴风下翻滚。不到一个小时,他已经迷失方向,他的希望也迅速消逝。他救生背心的左腔正在软陷,气泡不断从充气管接缝的一个漏洞里冒出。不久,充气管滑出,气腔整个垮了。他对着原来接充气管的洞孔吹气,使救生背心重新膨胀,并且利用手指权充塞子。
魏雅特使出浑身解数,尽量漂浮在寒冷刺骨的浪头上面。鲜血从他前额滴滴渗出,正好为那些食人鲨留下可以循迹追寻的血腥味。不过他知道,他必须挣扎求生,投降等于自杀。
“我爱你”
他一面踩水,一面有条不紊地整理救生背心,好让它把自己最后的心愿带给心爱的人。他从衬衫上摘下航空公司职员证章,用他的金属手表带在上面刮出“翠霞房子”的字样。他希望发现证章的人会译解出这个遗嘱:他要把他在佛罗里达州荷姆斯达镇的房子,赠给他的女朋友翠霞·蓝斯岱。
在证章的另一面,他刻划出:“143MDJWT。”三个数目字是他过去用来表达“我爱你”的密码,五个字母则是代表妈妈、爸爸、12岁的女儿珍妮芙、10岁的儿子小华特和他的女朋友翠霞。魏雅特已离婚,孩子跟着他们的母亲住在田纳西州查大诺加市。
他把证章牢牢扣在救生背心上,然后继续挣扎。他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20时。他告诉自己:“我可以撑到晚上10点。”
不久,他感觉到有个移动的坚硬物体在碰撞他的脚。一条鲨鱼!
他满身鸡皮疙瘩地等着。“它们发现我了,”他心里想,“它们一定会再回来的。”
22时正,他把午夜定为他的新存活目标,但是救生背心的右腔开始漏气了。等到它的充气管也脱落时,魏雅特便用嘴来使右腔重新充气,又用另一只食指塞住洞口,一面挣扎着使头部露出水面。
他翻身仰卧,让新鲜雨水冲洗他发肿的舌头和被咸水浸伤的眼睛。云团一度短暂地散开时,他看到星星在天上转动。有一颗星似乎离群跃出,向着他直冲过来。
被食人鲨追逐
在西边天空中,布兰肯希普上尉正力图把他的喷气飞机稳定在飞到凯萨尔岛的航线上。他已经在基维斯加满了油再飞回来,陪同他来的还有一架海军直升机,准备用聚光灯给搜索地区照明。但是由于打雷闪电,大雨滂沱,能见度已降到近于零,这样继续下去,将使飞机和机员同陷险境。他向直升机发出讯号,接着掉头回航。他们打算在天亮后再进行搜索。
在下面大海里,那个疲乏的游泳者在异想天开,想象晨曦时天空中挤满了搜寻他的飞机。午夜过去时,他再下决心要撑到天亮。
不久,他脚上感觉到一次重击,使他惊惶失措。那是另一条鲨鱼!他本能地猛踢侵犯者,同时将双手从救生背心上抽出。海水随即涌进洞孔,而他亦立刻往下沉没——沉没一米多。他两手猛扯救生背心,直到摆脱它为止。
他的头脑发出命令:“停止!冷静地想一想!现在就想!”就在救生背心越沉越深时,他拚命冲下去,终于抓到了那橡皮般的织物。
重新钻出水面时,他用一只手抓住软绵绵的救生背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把脸转过来埋在水下,两臂平伸,双脚交替踩水,使自己前进。跟着又抬头,呼气,吸气,然后再重复这种游泳动作。就这样,他持续了将近一个钟头。
后来,等到心情渐复平静时,他便重新把空气吹进救生背心的两个气腔,然后把身体滑到救生背心上面。他配合海浪起伏,冲刺前进。他心想:“我一定可以撑到天亮。”
身陷重围
太阳像个红点,在天边出现,然后爬进灰蒙蒙的天空,他心里也涌起了一线希望。他四下张望找寻飞机,可是一架也没有。
他把视线降低到海面。就在他的正前方,一条鲨鱼的脊鳍正划过一个波浪。他的左肘受到一次沉重的撞击。在他发出一声吼叫和转身躲开时,第二条鲨鱼的灰黄色厚皮却从他旁边滑过。原来,一群鲨鱼正团团围住他。
魏雅特翻身仰卧。在一道朦胧的蓝色浪墙里,他看见一条巨大雄鲨正向他游来。它突然钻入水下,接着向上朝他两腿冲过来。魏雅特抬起一条腿,用运动鞋鞋跟朝鲨鱼两眼之间猛蹬下去。那条鲨鱼飞快地闪开,在侧面6米外再露出水面,然后开始绕圈盘旋。它的皮上叮满了有吸盘的鲫鱼。“我还没准备死呢,鲨鱼!”他喊道。
另外两条雄鲨相继扑来,但都在他狂踢之下闪开了。稍后,有一条动作敏捷的双髻鲨几乎使他无法应付。魏雅特的脚虽然没有踢中它那丑陋的尖嘴,但却压到了它的脊鳍,因此那条双髻鲨也转身游开了。
接着,一条青鲨的闪亮蓝尾露出了水面。“那是一条时速150公里的鲨鱼,”他警告自己。他聚精会神地准备作闪电攻击时,看见那条鲨鱼的头部钻出浪花之外。青鲨的眼睛与他对个正着。转瞬间,那条青鲨便不知去向了。
魏雅特自觉筋疲力竭。他知道,这些鲨鱼会感觉到他的脆弱。一旦让它们咬到第一口,整群鲨鱼就会疯狂地进攻了。
远方一架飞机的隆隆声使他的眼睛转向左边。他看见一架海岸警卫队的喷气飞机。接着又眼巴巴地望着它消失。不过,几分钟,后它又再度出现,原来它正在作来回搜索飞行。
“我还活着”
飞机飞进一公里范围内时,他便挥动他的橙黄色救生背心。后来飞机飞得更近,接着还飞到了他的头顶。他拱起身体露出水面,拚命挥动救生背心。“他们为什么看不见我呀?”他嚷着。
在那架飞机里,布兰肯希普正在几乎垂直地往下看,希望找到那架双引擎机的残骸。突然间,他觉得好象已经看见一个“人”半埋在浪涛里,手里挥动着一件救生背心。于是,他揿下一个电脑按钮以固定位置,然后宣布:“嗨,海水里有个人!”同时,他立即以无线电话通知仍在12分钟航程以外的海岸警卫队快艇“约克岬”号。
副驾驶员迈克·博莱迪投下一个烟雾罐指引那艘快艇,而且还看见魏雅特向着它游过去。紧跟在魏雅特后面的,是一条巨大鲨鱼的黑影。布兰肯希普赶紧发出无线电话道:“赶快,快艇!有条鲨鱼在追那家伙!”
魏雅特的眼睛紧盯着烟雾罐的银色闪光。但是他们为什么不抛下一条救生筏呢?几分钟后,他得到了答案。一艘漂亮的白色快艇正破浪朝他疾驰而来。
“约克岬”号靠近他身边时,一条踏板绳梯在船侧蜿蜓垂下。魏雅特抓到梯底一个踏板,紧紧抱住不放,但是没有力气向上爬。
两个人帮着拖他上去时,其中一人喊道:“嗨,抛掉救生背心呀!”
“绝对不行!”魏雅特以嘶哑的声音回答,“我到哪里,它也到哪里。”
他终于带着红肿的眼睛和颤抖的身躯翻过船沿栏杆,立即跪下去亲吻甲板。那时是上午9时。他已经游了15个小时以上。
魏雅特在医院作过检查之后,他的父母便开车送他到荷姆斯达镇。他在那里和翠霞促膝长谈了好几个钟头。“我不相信我还活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说。
他终于倦极睡着了,翠霞握着他的双手,那件救生背心则搭在沙发上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