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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宠儿勃列日涅夫

2004-12-05亚伯拉罕

读书文摘 2004年11期
关键词:列日涅夫赫鲁晓夫斯大林

勃列日涅夫曾在苏联当政18年,时间之久,仅次于斯大林,在十月革命后的历任苏联领导人中名列第二。然而他的政绩同他在位的时间似乎并不相称……

勃列日涅夫曾在苏联当政18年,时间之久,仅次于斯大林,在十月革命后的历任苏联领导人中名列第二。然而他的政绩同他在位的时间似乎并不相称。勃列日涅夫作为世界上最大国家的领导人,无论是在他生前,还是在他死后,苏联和世界舆论几乎一致认为他太平庸了。他既没有列宁那样恢宏的天才、渊博的知识和巨大的个人魅力,也缺乏斯大林那样的钢铁意志,就是在赫鲁晓夫面前,他也相形见绌。他没有雄辩的演说天才,也写不出漂亮的文章……那么,他是怎样在这样一个大国里攀上权力的顶峰呢?又怎样维持自己的统治,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死在苏共中央总书记和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的位子上呢?这都是值得探索之谜。

一、紧随赫鲁晓夫平步青云

1906年,列·伊·勃列日涅夫出生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一个工人家庭,并在这里完成他的中小学业。就像大多数苏联政治家一样,勃列日涅夫的青少年生活平淡无奇,后来他的同学回忆说,中学时期的勃列日涅夫表现平平,沉静好思,是个“鬼鬼祟祟,肚子里作文章的小家伙”。1921年,在动荡不安的气氛中,勃列日涅夫完成了他的中学学业。1922年,他进入一个失业的工程师创办的一所冶金职业学校,一年以后,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年轻人又进入土地管理改良中等技术学校。同年他加入共青团。毕业后,他在斯维尔德洛夫州担任一个区的土地部主任,不久又当上了区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副主席。他很快便得到了重要的提升,1929年末到1930年初,勃列日涅夫被任命为这个区土地管理局的副主任。不知什么原因,本来很有希望继续升迁的勃列日涅夫又回到家乡,成为第聂伯罗捷尔任斯克冶金学院的一名大学生。同年他加入了苏联共产党,并主管冶金学院的共青团工作。4年后,他从该院毕业了。1936年他担任了冶金技术学校的校长。这个时期正是苏联“大清洗”时代,三分之二的州级领导和三分之一的市级领导遭到黜逐和撤换,勃列日涅夫幸运地被派去填补那些突然空缺的职位。1937年5月,他被任命为第聂伯罗捷尔任斯克市苏维埃执行委员会副主席,这年他30岁,是一个有两个孩子的父亲。

1938年1月28日,《真理报》在头版头条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一个刚开始秃顶的金发男人身穿一件绣花的乌克兰衬衫,满脸堆笑,他就是赫鲁晓夫。照片底下有五行塔斯社简讯,宣布赫鲁晓夫当选为乌克兰共产党代理第一书记。

赫鲁晓夫来到乌克兰后,又进行了大规模的清洗。但勃列日涅夫仍然在位,这说明他有极强的政治生存能力。这年春天,1600名党员被提拔去填补州和市的空缺,勃列日涅夫也在其中。他成为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主管意识形态的书记。在这里他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第聂伯帮”。

1941年6月战争的爆发,使勃列日涅夫的政治生涯暂时中断了。他参加了红军,成为第18集团军政治部主任。在战争中,勃列日涅夫没有什么惊人的表现,不过,1943年他差一点送了命。当时,他乘坐的一艘小登陆艇碰上水雷,他被抛入大海,多亏水兵们足智多谋,才使他得救了。1945年6月24日,为了庆祝战胜纳粹德国,红场上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式。少将勃列日涅夫雄赳赳地走在队伍的前面,接受了斯大林的检阅。

1946年8月,赫鲁晓夫提升勃列日涅夫为扎波罗热州的第一书记。在这里他投身于战后的恢复工作,由于他的出色工作,11月,他被任命为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州党的第一书记,同时被选为乌克兰共产党中央的正式委员。

1949年12月,赫鲁晓夫离开基辅回到莫斯科,担任了莫斯科市委书记,并成为斯大林手下的中央委员会的五名书记之一。勃列日涅夫不久也跟上来了,他在中央委员会机关任职了一个短时期,看来是为了接受训练并为他的下一个职位进行准备,他出任了摩尔达维亚共和国第一书记。

1952年10月,勃列日涅夫回到莫斯科参加了苏共第19次代表大会,并在大会的第四天发表了讲话,会后他被选为中央委员会的十名书记之一———和斯大林、赫鲁晓夫、马林科夫在一起。他又跃上了一个新的政治台阶。之后,他的政治生涯似乎又经历了一个小低潮,他被任命为海军政治部副主任,这一时期,他同军队建立了紧密的关系。

斯大林逝世后,在赫鲁晓夫和马林科夫的权力角逐中,前者占了上风,这预示着勃列日涅夫还会走运。

1954年,勃列日涅夫被任命为哈萨克共和国第一书记,在那里,他成为赫鲁晓夫垦荒计划的得力执行者。两年以后,他又回到莫斯科,这次他成了政治局的候补委员。

随着赫鲁晓夫的地位日高、权势日盛,勃列日涅夫也步步高升。1958年,他成为俄罗斯联邦局的副主席,这使他在任命和提拔干部方面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1960年,他成为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主席。

总之,勃列日涅夫迄今为止的几乎所有升迁都是与赫鲁晓夫有密切关系的,他是被赫鲁晓夫一手提拔起来的。

二、发迹之谜

的确,勃列日涅夫是顺着赫鲁晓夫这根杆爬上来的。那么,性格暴躁的赫鲁晓夫为什么会欣赏这个温文尔雅的人呢?

这要归功于勃列日涅夫在政治方面的生存艺术。从踏上宦途的那天起,勃列日涅夫给他的同事们的印象是:一个待人和气,没有野心,按部就班,踏踏实实完成工作的人。赫鲁晓夫是个惟我独尊的人,不喜欢同他人分享权力的威信,因此他身边的领导人多是一些看他脸色行事,处处随声附和,并准备随时完成他交办的任何任务的人。他不需要战友,更不需要领袖。斯大林逝世后,他吃够了这些战友们和领袖们的苦头:马林科夫、莫洛托夫、卡冈诺维奇等曾试图把他赶下政治舞台,说不定还要将他投在某地的监狱里喂蟑螂。而像勃列日涅夫、波德戈尔内这样的人则是他意志的顺从执行者。

当然,勃列日涅夫也懂得如何博得上司的欢心。在他出任州一级领导时,经常通过信件向斯大林汇报工作,介绍工作的进展情况、取得的成就等,信的最后是以标准的恭维语结束的:“我们亲爱的父亲和领袖,我们的朋友和导师斯大林万岁!”在苏共19大上,当赫鲁晓夫把勃列日涅夫介绍给斯大林时,斯大林才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久闻其名的人:“多么漂亮的摩尔达维亚人哪!”斯大林赞叹道。

对于赫鲁晓夫的提携,勃列日涅夫忘不了以肉麻的吹捧作为报答。谁都知道,赫鲁晓夫爱听好听的话。

但是,如果把勃列日涅夫看成是一个仅仅会顺从和吹捧的人,那对他来说是不公正的。勃列日涅夫知道如何努力工作以取得上司的信任。

早在他出任他的家乡那个州的领导人时,勃列日涅夫就显示了他完成任务的能力。扎波罗热市在战前建设了巨大的水电站和钢铁厂,在战争中这两项工程受到严重的破坏。战后,作为州的领导人勃列日涅夫的主要任务就是迅速恢复这两个工程的生产。他的同事后来回忆说:“重建工作成了勃列日涅夫的全部生活,他在那里有自己的办公室,有专人守电话,甚至还安了床,他了解生活,熟悉情况,通情达理,喜好交际,对人和气,这创造了一种信任的气氛。”经过勃列日涅夫的努力工作,1947年3月4日,第聂伯水电站终于恢复发电,6月30日,钢铁厂的3号高炉从1941年以来第一次点火,三个月后,一台轨钢机恢复运转,9月28日,全厂恢复了生产。

为此,他得到了奖赏。

摩尔达维亚是一个农业区,可是勃列日涅夫的到来却给这里带来了一些轻工业。此外,就像在他家乡那个州一样,勃列日涅夫证明自己是一个特别喜欢盖房子的人。《真理报》在1952年1月报道说:“它的居民从未见到今天正在进行的如此宏大的工业建设和其他建设。崭新的巨大的居民楼正在把城市的中心街道打扮起来,一幢120单元的居民大楼,食品工业部的办公大楼,歌剧院和一个电影院的建筑正以全速进行……市内较贫困的地区正迅速加以重建,主要是建造居民楼……植树造林规模巨大,进展神速,仅1951年就栽种了200万株花木。”

勃列日涅夫显然还抓了摩尔达维亚的农业,1951年秋,他两次在《真理报》头版致斯大林的信中报告了摩尔达维亚果农和葡萄栽培制酒者的辉煌成就。

斯大林逝世后,赫鲁晓夫和马林科夫在发展农业问题上产生了严重分歧。赫鲁晓夫主张通过大规模垦荒来增加农业生产,而马林科夫则不以为然。在这种情况下,赫鲁晓夫把勃列日涅夫派往辽阔的哈萨克斯坦,一方面是为了锻炼他,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他做出些成绩来让马林科夫看,以证明他的主张是正确的。事实证明,勃列日涅夫没有辜负他恩人的期望。

哈萨克共和国的垦荒数量占全苏的一半。当勃列日涅夫初次来到这里时,他对这里的贫困、落后和荒凉着实吃了一惊。这个地区的居民1954年时还从未见到过卡车和小汽车,当载着勘察小组的第一辆吉普车在滚滚尘埃中穿过崎岖不平的荒原时,他们竟吓得四处奔逃。

但勃列日涅夫立即着手工作。首先他争取了5000万卢布作为农场的基本设施建设基金,接着大拖拉机等农业工具也运到了。同时,他进行了大规模的宣传活动,鼓励其他地区的青年人来哈萨克。据统计,1954年6月,已有5.5万名志愿青年来到这里,到1956年底,这个数字就增加了10倍。另外700名医务工作者也到来了。勃列日涅夫还不遗余力地把莫斯科和列宁格勒第一流的艺术家请到垦荒地来,为那些艰苦的垦荒者鼓舞士气。

经过努力,到这年秋天,哈萨克上交的谷物比上一年几乎多了1倍,这正是赫鲁晓夫为战胜马林科夫所需要的数字。1956年,哈萨克上交的谷物接近历史最高纪录1660万吨,勃列日涅夫获得了农业奇才的名声。

政治上的谨小慎微、歌功颂德,工作中的任劳任怨,更为重要的是,在每个上司的眼中勃列日涅夫是个没有威胁的人物。所有这些构成了勃列日涅夫政治上不倒的原因。在整个三四十年代苏联残酷的政治斗争环境中,勃列日涅夫巧妙地避开了一次次的清洗并稳步上升,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三、攫取权力

1964年10月,赫鲁晓夫在那次倒霉的黑海休养中被推翻了。关于事件的主谋,有人说是苏斯洛夫,有人说是谢列平。勃列日涅夫在整个事件中起了个什么作用?至今仍是个谜,随着当事人的相继离去,恐怕这将永远是个谜。不过,勃列日涅夫是这一事件最大的受惠者,却的确是事实。

至少,他是这一事件的参与者。1964年10月5日,勃列日涅夫随团在东柏林参加东德15周年国庆。他于10月6日在东柏林庆祝会上发表了主旨暧昧的讲话,使人毫不怀疑他是知道这一意图的。但勃列日涅夫是个谨慎的人,他讲话时留了一条退路,计划万一失败就可以溜之大吉。

他一方面小心翼翼地不关上赫鲁晓夫向西德提出的试探性建议的大门,另一方面又煞费苦心地抚慰忧虑重重的东德人。勃列日涅夫在对待赫鲁晓夫上更是模棱两可,含糊不清。他不敢像苏斯洛夫头天在莫斯科—东德友好大会上所做的那样对赫鲁晓夫一字不提。万一阴谋告吹,那将会招来悲惨的后果,但他也没有给他高唱赞歌,就像某些领导人直到事发前夕还在公众面前干得那样。在长达4小时的演说中,勃列日涅夫小心谨慎地提到和引证了赫鲁晓夫一次,只是一次。

10月11日,当勃列日涅夫的座机在莫斯科着陆时,前来迎接他的是苏斯洛夫。这不符合传统的苏联礼仪,但勃列日涅夫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吃惊。

10月14日,在苏共中央全会上,赫鲁晓夫“鉴于年迈和健康情况恶化”,“辞去”了第一书记和主席团主席的职务。其实他当时健康唯一出了毛病的地方是怒火中烧,血液沸腾。

接着,如官方公报所说:“全会选举列·伊·勃列日涅夫同志为苏共中央委员会第一书记。”

勃列日涅夫以这种方式来对待他的恩师是否太无情无义了?对于从事政治的人来说,这种话一钱不值。

勃列日涅夫代替赫鲁晓夫在欢迎宇航员归来的宴会上,穿梭自如,他拍拍别人的肩膀,握握手,说说笑笑,在听到一些笑话时便纵声大笑一场。

那么,克里姆林宫的人们为什么会选中勃列日涅夫呢?

这有深刻的历史原因。在革命后的最初年代,党的积极分子们在列宁的领导下进行了紧张的、极其危险的斗争。列宁的权威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无可争议的。那是一代风华正茂、精力充沛、热情奔放的人。他们为自己在革命中扮演的角色鼓舞,而且他们都深信只有列宁才能使党和年轻的苏维埃摆脱艰难困境,他们拼命地、毫不吝惜地工作,从不畏惧。

这些“列宁的近卫军”多数在30年代的大清洗中消失了。斯大林提拔了一些更年轻,但也更听话的人到领导岗位上,迫使他们工作到精疲力竭的程度。在斯大林周围工作的人都怀有一种巨大的恐惧感,党和机关里的人甚至害怕提升,免得和斯大林接近,因为那是危险的。毫不奇怪,斯大林时期党的积极分子与其说是因为工作,还不如说是因为经常地为自己的生命担忧而疲惫不堪。这些人之所以坚决反对继续实行恐怖政策的赫鲁晓夫,原因就在于此。

但是赫鲁晓夫却完全不是能使业已形成的党和国家上层集团感到满意的人。因为赫鲁晓夫自己具有非常强的工作能力,他也迫使干部们紧张地工作,但这还不是全部问题所在,因为赫鲁晓夫不喜欢官僚,尽管他不采取恐怖手段,但是不断地进行各种各样的改革,撤换—些机关的领导人,削减高级干部的特权,并把党组织领导人必须更换的原则写入党章。党和国家的领导成员被这些改革搞得厌倦了。虽然他们不害怕丢掉脑袋,但是他们害怕失去官衔,频繁的人事更迭使他们感到前途渺茫。

赫鲁晓夫下台后,党政最高领导机构不再希望有个能力太强的领导人了。他们想平静地工作和生活,想使自己的地位稳定、对前途有信心。在党中央的主要成员中,对任何新的、“强有力”的领导都感到害怕。比如谢列平,米高扬就说过,“这个年轻人会带来许许多多的麻烦”。但是党的上层人士对像苏斯洛夫那样僵化的苦行僧式的人也没有好感。在这种渴望稳定的心理下,他们找到了勃列日涅夫。

于是,勃列日涅夫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赫鲁晓夫的一些激进的创举一笔勾销。他首先取消了国民经济委员会和使管理机关无比愤慨的将党的机关分为工业党和农业党的做法。一些违背自己的意愿被派到外地去的高级领导人,又回到莫斯科,恢复了原来的位子。干部轮换制悄悄地、不知不觉地取消了。对斯大林,尽管没有翻案,但也不再大规模地否定了,并且提出了稳定的口号。这是每个机关人员都梦寐以求的事。

尽管新领导如此恳切地赞成集体领导,并且还力图维持这个门面,但是在背地里,还没等赫鲁晓夫来得及收拾走他办公室桌上的小摆设,一场权力斗争已初露端倪。

首先,主席团变成了权力斗争的焦点,勃列日涅夫正力图把他的盟友安插进去以取得多数人来支持他的政策。其次,勃列日涅夫避免了可能是他的前任的一个重大错误就是,他既没有选任一个强大到足以危及他权威的第二书记,也没有挑选一个预定的继承人。最后,勃列日涅夫迅速采取行动,恢复了那些由于赫鲁晓夫的反复无常和科兹洛夫的大清洗而受害人的地位。事有凑巧,这些人大多数也是他的朋友或党羽。

尽管采取了这些措施,但苏斯洛夫在党内的势力仍然很大。60年代末,机关里干部遇到有争议的问题需要解决时,都要向他请教。这种状况使勃列日涅夫圈子里的人愤愤不平,于是,1969年12月,勃列日涅夫和苏斯洛夫的关系出现了转折。

按照传统,每逢岁末,都要召开苏共中央全会,以便在最高苏维埃开会前讨论过去一年的工作总结,并对下一年的计划提出基本指示。但是,在这次全会上,报告结束后不久,勃列日涅夫发表了一个长篇讲话,谈到国民经济的管理和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在讲话中他直率地谈到了苏联经济存在的问题并对经济管理机构提出了批评。第二天这个讲话一发表,就被当作指示了。勃列日涅夫这种不寻常的独立性不仅使许多政治局委员惊讶,也使他们感到不安。自然,最不满意的是苏斯洛夫,勃列日涅夫竟然没有跟他商量一下。苏斯洛夫也没敢单枪匹马地去反对勃列日涅夫,他给政治局委员和中央起草了个专门的“便函”,谢列平、马祖罗夫也在便函上签了名。

在这封信里,他们对勃列日涅夫的发言提出了批评,认为发言有政治错误,似乎它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消极现象上,发言人对能够、也必须纠正这些错误的途径只字未提。预定在1970年3月即将举行的中央全会上,讨论由此而引起的争论。

勃列日涅夫对中央领导集团里产生的反对派感到不安,他也不愿意让事情发展到全会讨论的地步。于是,根据自己助手们的建议,勃列日涅夫采取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步骤:他把中央全会无限期地推迟,而自己则动身到白俄罗斯去了。那里,国防部长格列奇科正在指挥一场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勃列日涅夫此行没有一个政治局委员陪同,只有几个亲信跟去了。他在那里住了几天,不仅和格列奇科,而且还和其他元帅、将军们进行了商谈。勃列日涅夫突然去观看军事演习这一具有独立性的举动,使政治局委员们产生了深刻的印象。现在他们看到了一个新的,更有独立精神的勃列日涅夫。谁也不知道他和将军们谈了些什么,而且勃列日涅夫也没有义务向国防委员会和政治局汇报。但很明显,军事领袖们向勃列日涅夫作了许诺,一旦出现复杂的局势,他们将全力支持他。

很快,就听说苏斯洛夫、谢列平等人收回信函,这封信在任何场合下都没有讨论过。当勃列日涅夫回到莫斯科后,苏斯洛夫第一个向他表了忠心。所有的新闻媒介及全部归苏斯洛夫领导的意识形态机构都迅速地改弦易辙,赞扬起伟大的列宁主义者“杰出的和平战士”勃列日涅夫了。

从这时起,勃列日涅夫已不再是地位平等的领导成员中排行第一的人了,他成了不容争议的“领袖”和事实上的国家元首了。通常,在节日或重大纪念日的前夕,在莫斯科和其他城市及主要街道上,都要悬挂全体政治局委员的肖像。1970年“五一”前夕也是如此,但是现在却出现了勃列日涅夫一个人的巨幅画像和10幅标语,上面写着他的讲话和语录。

西方政治家立即注意到这一点,勃兰特在回忆录中说:“在讨论国际事务时,他表现出极大的自信。”

四、匆匆过客

尽管在1970年后,勃列日涅夫建立起自己的政治优势,那么,他又是怎样把这一优势保持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呢?

首先,这要归功于他几十年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勃列日涅夫是个能力不十分强的人,却具有独特的贪权本能。他还明白,或者说是感觉到了,只有把合适的人,把自己在学校时,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和摩尔达维亚以及军队中工作时最亲密的朋友,甚至亲属安插到党和国家政权机关部门的领导岗位上,才能巩固自己个人的权力和影响。好交际的勃列日涅夫不乏熟人和朋友,这伙人常被叫做“第聂伯帮”,虽然其中有不少人从未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工作过。如果把他们称作“勃列日涅夫帮”也许就更确切了。

也许,不论在任何国家,大政治家都要建立自己的最信得过的人组成的“帮”,但是勃列日涅夫的“帮”却不断扩充,无比庞大。只要浏览一下许多苏共中央委员的简历,就可以得出这样的看法: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和第聂伯罗捷尔任斯克两所冶金学院培养出来的人与其说是工程师,还不如说是政治家。前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吉洪诺夫和总书记助理楚卡诺夫,苏联克格勃前第一副主席齐涅夫大将和前部长会议副主席诺维科夫、苏共中央办公厅主任巴甫洛夫和外交家、苏共中央委员托卢别耶夫及其他人当年都毕业于这两所学院。还有为数众多的中央委员的政治生涯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在摩尔达维亚与勃列日涅夫一起工作过的有契尔年科、特拉佩兹尼科夫和茨维贡这些有名成员。前国防部长格列奇科是勃列日涅夫战争时期的患难之交。勃列日涅夫从前的飞机驾驶员1970年上升为民航部长,然后又成为苏共中央委员和空军主帅。随着勃列日涅夫健康状况越来越糟,他的帮派体系越来越大。在苏共26大上,他的儿子和女婿被选为苏共中央候补委员。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勃列日涅夫对来自任何方面的恭维都慷慨接受,乃至制造出许多神话来。

第十八集团军战史上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就是攻占了诺沃罗西斯克以南的被称为“小地”的滩头阵地,并且坚守了225天。根据勃列日涅夫的那本小书可以判定,他只去过小地两次。但是从70年代后半期以后,这一英雄的,但从整个战争的角度看意义并不大的事件却被无限夸大了。勃列日涅夫那本小书被列为中学、大学及其党校系统必读的文献。勃列日涅夫在小地战斗中的作用也被无比夸大了,他被水雷爆炸抛到海里又被救起的事件,在后来的小册子里却可以看到这样的描述,说被爆炸气浪抛到海里的上校不仅自己爬上军舰,而且还帮助一个受了震荡的水兵从水中爬了上来。

勃列日涅夫对表面荣誉和奖赏出奇的嗜好给他换来的不是尊敬,而是嘲笑。战争结束时,这位少将的胸前只有4枚勋章和2枚奖章,但到为这位元帅送葬时,他的勋章多达200多枚。所以不得不在每个垫上别好几枚,这样才使捧勋章的高级军官限制在44人之内。

在工作方面,勃列日涅夫是典型的“调和派”。在对待安德罗波夫的事情上就明显地显示出来了。对于安德罗波夫由中央书记调任克格勃主席一事,苏斯洛夫和柯西金有看法,他们怕安德罗波夫最后取代自己。而勃列日涅夫却想在克格勃安插自己的这名亲信以免遭到同赫鲁晓夫同样的下场。最终,勃列日涅夫表现出巨大的调和本领。他在迎合苏斯洛夫和柯西金的同时,又建议选举安德罗波夫为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

这就是勃列日涅夫作为政治领袖的主要特点,他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从一上台,他就采取中派立场,他不走极端,既不采纳苏共20大拟定的纲领,也不赞成搞新斯大林主义。

在勃列日涅夫上任之后的最初日子里,他每天都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开始一天的工作。至少用两个小时来给最高领导层的其他成员,一些有威望的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打电话。通常,他都是千篇一律地用这样一种方式说话,比方说,“伊万·伊万诺维奇,我们正准备解决一个问题,想和您商量一下,听听您的意见……”可以想象那个被称作伊万诺维奇的人是多么自豪。勃列日涅夫的威望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加强的。他在人们心目中是一个平和、安详、和气的领导人。一般在没有征求其他同志的意见,没有得到同事们的全面支持之前,他从不擅自来取任何行动。

在中央开会时,勃列日涅夫几乎从来都不第一个发言,他总是让所有希望发言的人都能讲话,并注意倾听他们的意见,如果达不成一致意见,他就先把问题放一放,再进行研究,同所有的人协商后,再拿出来重新审议。正是在他当政时,一份文件需要有好几十人签字,这极为困难的协商做法,其结果是通过的决定迟迟不能实现,或者使决定面目全非。

勃列日涅夫认为,每个领导人都应对自己所管的领域负完全责任,这无疑是正确的。然而,他却没有认真地监督自己的助手和下属,过多地把党和国家领导人本人才能有效完成的工作委托给他们做。

这种“和稀泥式”的、“撒手不管”的工作方式获得了下属的好感和拥戴,因为在勃列日涅夫那里,每个人的意见和利益都会得到照顾。但这种对下属的放任态度往往造成十分严重的后果。

除威胁到自己的统治,否则他绝不得罪别人。当叶戈雷切夫被解除莫斯科市党的书记职务后,勃列日涅夫给他挂了电话,大致说了这样一番话:“希望你能谅解,发生了这样的事……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比如说家庭问题或其他问题?”叶的女儿在此前不久出嫁了,没有住房,他没有能忍住将此事告诉了勃列日涅夫,没过几天,这个年轻人就得到一套住房。勃列日涅夫不愿让任何人恨他。

这就是勃列日涅夫的特点,也是造成大家都拥护他的原因。但是,一些对普通百姓来说甚至是值得称道的品质,对一个超级大国的领导人来说,就不太相称了。

这种好人作风再加上他那挥霍的生活方式造成了特别严重的后果,特别是在他的晚年,苏联国内官僚主义盛行、贪污腐化到处泛滥……

所以,尽管勃列日涅夫在苏联第一把手的位子上呆了18年,但他给后代没有留下什么可资回忆的东西。他只不过是苏联历史上的一个匆匆过客,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越来越把他淡忘了。

现在,不少前苏联人对现状不满,他们很怀恋以前那种平静的生活,在游行的队伍中我们经常能看到列宁的画像,偶尔也有斯大林,但却从未见过勃列日涅夫的画像。 (选自《权力游戏———历史博奕中的潜规则》/亚伯拉罕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4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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