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红
2004-06-21梁红芳
梁红芳
经济走势的强弱,有个术语叫“景气度”。景气度高低,由人的装扮可以看出端倪。
比如普通而廉价的口红,以往基本上是拥有干净斯文但待遇不高的职业女人的专利,相比下,那些桃红、粉红或是丹红,总与高尚的身份丝缕相联,为囊中羞涩者所不敢染指。
后来一夜间,唇的艳红化作黑紫青蓝,大街上一眼看去,活脱脱好像茄瓜上脸,这样的女子通常都是资质不低的白领金领。茄唇冷嗖嗖地闪着碎玻璃般的白光,非“潮流女子”莫属。当中,假冒伪劣虽然难免,但看一眼就有破绽出来。
装扮上跟风跟得一步不拉的,不是上海北京,而是重庆。
重庆女人的美虽然无多少优势,像北方许多地方,要么粗拉拉憨乎乎,冬天印两个红太阳,夏天摊两块黄土地;要么高挑丰满,脸圆目秀,肤如凝脂。然而,只要是公众场合,口红总是撞面而来,黑黑紫紫的把那脸宠衬得娇俏冷艳。
重庆的GDP,在国内算不上前列,但据一项有关景气与消费的报道,此山城有296万元的钻石项链、1480元的“芭芭拉”胸罩、18万元的五彩水钻极品婚纱、13万元的眼镜和3万元的皮衣。据说此前一件8068元的奥地利钻石极品胸罩刚刚亮相,立马就被一妹子掳走。可见虽在西部,它的景气度绝对不低。
然而在香港,装扮却有另一番解读。仍然说那口红,钟情者并不是白领富姐,而是失业的和低收入女性。
铜锣湾到中环一带,常见有中年女人丹唇黛眉,她们不少都是寻找工作的失业者。酒楼上我们称为四五十的大龄女工,把一碟碟小菜、点心小心翼翼送上桌面,满脸却是脂粉井然。路边暂歇的人稀处,不经意间会看到些老妇人,短褂无袖而且粉红艳绿,文胸的肩带从瘦弱的肩膀滑到手臂。她们都是香港的口红一族,用上口红不是缘于高尚的职业,而是竞争中处于弱势,为着“打造”自信心和自强心。
香港人的忙我们很难想象。每天一睁眼,就像欠了谁的债,匆匆吃几口就赶早班,除了公众假期,没有多少时间休息。
张燕妮曾举例描述:酒店一位文职小姐感到劳累不堪,向老板请假15天休息。老板回复说:“一个企业少了某个员工半个月,仍然能正常运转,试问还需不需要这个员工?”
繁忙的压力和就业竞争,使香港女性形成一种自我调适的法宝,就是美容化妆。时装脂粉的包装会让她们获得下意识的自励:“我一点也不比别人差!”,“我哪里是个失败者?”
在西方,口红这类妆扮早已从经济景气的风标,“沦落”为不景气的时尚。Information Resources公司调查证实,女性在不景气时,不断变换唇膏。口红销售高涨的背后,是经济恶化的警讯。除了口红还有裙子和男人的西装。经济景气时裙子很短,西装很少;不景气时裙子变长,西装回潮。大型零售集团“陶布曼中心”年初时预测,美国已陷入“口红经济”,今年生产的裙子,将有63%的长度在膝盖以下。
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口红隐藏着不同的社会心理。
一枝口红,涂出万般世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