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丽的跳跃

朴　朴

又是一个烟雨蒙蒙的天，丽娜随着丈夫亨利驱车前往森林深处为杰里扫墓。杰里不是他们的亲人，而是亨利曾经喂养的一只猎狗。丽娜曾多次追问丈夫为什么会如此怀念一只狗，可他总是对往事闭口不谈，只淡淡地说杰里是他所见过的最优秀、最聪明的猎狗。可在丽娜的记记里，每次去扫墓时，丈夫似乎都会沉浸到痛苦的回忆中，他就像曾经做了错事而又没为此付出代价似的，对自己充满了自责。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丽娜百思不得其解，可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她想替丈夫分担痛苦，彻底消除积聚在他心中的不安。

当他们开车返回市区时，丽娜决定把握时机。“亨利，”丽娜用不同寻常的坚定的口气说，“杰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无论如何，今天你得把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亨利翕动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他开口说道：“亲爱的丽娜……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好，但我却始终不敢告诉你杰里的故事。我怕一旦讲出实情，眼前的幸福就会化为泡影，而你也会离我而去……”

丽娜迅速地握住了丈夫的手：“亨利，相信我。我对你的爱绝对不会因为你的诚实而改变。”

亨利深情地对丽娜说：“亲爱的，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无人能比，但在遇到你之前，在我的生活中也有一盏引航灯。它给了我希望，并赋予了我繼续向前的力量。它就是杰里。”

“许多年前，”亨利低声对丽娜说，“我是一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那时的我狂妄自大，自私自利，做事从不关心他人的利益或感受。”

“一个偶然的机会，朋友送给我一只叫杰里的猎狗。一次，杰里把腿摔成了重伤，于是，我将它送到我的老同学罗林医生那里治疗。很快，杰里就在罗林的悉心照料下痊愈了，而罗林和他的妻子海伦也都喜欢上了它。此后，我们经常一起打猎。罗林对杰里的聪明和才能赞不绝口。我却对海伦的魅力迷恋不已。在我甜言蜜语的进攻下，她很快就成了我的俘虏。不久，我和海伦就相约从打猎途中悄悄溜掉，撇下蒙在鼓里的罗林独自打猎。”

丽娜忍不住打断亨利的话，好奇地问：“你是说，它在跟踪你，并且一直监视着你？”

“的确如此，”亨利叹着气说，“不管我和海伦在哪里，只要我转过头去，杰里总是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我们，眼睛里总是带着谴责和悲哀的神情。上帝呀，我们已经在错误的轨道上越走越远，我们甚至想永远在一起。”

“但是，我们之间横亘着罗林。一旦他发现我们的私情，后果将不堪设想。于是，我背着海伦想出了一个罪恶的计谋，打算让罗林永远在我们的生活中消失。”

“一天打猎时，罗林跟着一只鹿的踪迹钻进了一片松树林。突然，我意识到这是铲除罗林的最佳时机。如果在罗林开枪的同时我也开枪，一切都将在一秒钟内结束。没有人会怀疑这是场不正常的事故，海伦将是我最好的证人。于是，我缓缓举起枪瞄准了罗林。这时，一只麋鹿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我抬起枪，耐心地等待着他开枪的那一刻，罗林终于抬起了枪。我将扳机扳到了底，在手指松开的刹那，我竟然看到杰里不可思议地跃到半空，然后随着枪声轰然倒地。”

“罗林迅速放下枪，转身看着我。‘你也看见那只鹿了？他说。然后，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杰里。它已经断了气，可它血迹斑斑的眼睛仍盯着我。罗林悲伤地看着它，喃喃地说：‘太可怕了！可怜的杰里……我们无言地站着，最后罗林轻轻地说：‘亨利，杰里肯定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跳跃，挡在了那颗子弹的前面。”

“杰里死后，我收拾行李告别了罗林夫妇，也挥别了我荒唐的青春岁月。杰里的死让我看到自己的肮脏的灵魂，也促使我下定决心去尝试新的生活，而后来也真的得到了幸福。几十年来，我一直怀念着杰里。每当我站在杰里的墓前，我都会重新体会忠诚的涵义。”

故事到此结束了。亨利充满愧疚地问妻子：“亲爱的，知道这一切后，你还会爱我吗？”丽娜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去紧紧抓住了丈夫的手臂。

当春天的烟雨再度洒落人间的时候，亨利和丽娜又来到了杰里的墓前。他们为杰里带来了一块小小的墓碑，上面刻着：我们最忠诚的朋友杰里安息在此，但它却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永远的朋友，亨利和丽娜。

文/丁玥摘自《野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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