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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劫机第一案

2004-04-29

检察风云 2004年15期
关键词:劫机专机驾驶舱

张 航 谭 鸣

魔影,怎么竟会是他

1955年7月30日8时20分,上海。乳白色的“子爵号”专机在晨风中静静地停在了虹桥机场,宽大的机身上“50258”红色机号在霞光中十分耀眼夺目。应邀前来我国访问的非洲某国陆军总司令M少将率领的高级军事代表团,结束了在沪的友好访问,将乘“子爵号”专机赶赴北京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建军节纪念活动。

8时30分,飞机窗门缓缓关闭。此时,驾驶舱里的驾驶员空军某部副中队长张景海、副驾驶员空军某部中队长兰丁寿、领航员刘铁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待起飞命令。9时12分,机场调度室下达了“起飞”的命令,“子爵号”像一只银色的利箭呼啸着昂首直刺蓝天。

9时20分,“子爵号”飞抵江苏无锡上空。领航员刘铁军像每次执行飞行任务一样,站起身推开驾驶舱门,准备到后舱通讯室向地面指挥部报告专机的飞行状态。

此时,透过前舱洗手间门缝,一双贼眼闪着凶光,死死地注视着驾驶舱舱门。当看到有人打开驾驶舱舱门疾步向后舱走去,那人旋即像魔影一样冲进了驾驶舱,“喀嚓”一声反锁了舱门,把驾驶舱与客舱、后舱完全隔绝了!

“不许动!立即改变方向,飞台湾桃园机场,出声我就和你们、和机上所有人员同归于尽!快!”那人吼叫着,歇斯底里。

张景海、兰丁寿本能地回过头,他俩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竟会是他呢?!”原来劫机歹徒是随团国家某机关保卫干部郑延武。

“改变航向!”郑延武凶神恶煞,乌黑的枪口颤抖着。

后舱,这里静悄悄

领航员刘铁军向地面指挥部报告了“子爵号”专机的飞行方位、航线气候、高度等情况,正欲返回驾驶舱。突然,他飞行帽的耳机中传出了张景海令人震惊的声音:“不好,有人劫持飞机!”

这位有着丰富飞行经验的领航员心里明白,眼下事态严重。他没有声张,默默地离开了报务室。

刘铁军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前舱。透过舱门,他惊呆了: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短袖白衫的男子,右手握着一支手枪,左手拿着一个精巧的打火机。舱内的战友在默默地驾驶着飞机,没有一丝响动。密封的舱门飘出刺鼻的汽油味。凭着多年的飞行经验,他觉得飞机并没有改变航向而是在空中盘旋。他明白,这是战友们在与歹徒周旋,等待时机。

这时,刘铁军认出了劫机人是随团的保卫人员郑延武。事态严重,千钧一发,但不能贸然行动,刘铁军没有惊动歹徒,而是疾速返回后舱报务室,立即向地面指挥部报告。

接到报告,空军首长立即驱车赶到空军作战室,密切注视着“子爵号”的动向,并命令:“一定要保护外宾的绝对安全,有情况马上汇报。”

刘铁军这位已有10年党龄的共产党员,此刻沉着冷静,立即召集客舱和服务舱的机组人员开会,简要通报了专机已被劫持的情况和空军首长的指示。经过讨论,形成五条决议:以共产党员的对党、对祖国的忠诚,坚决粉碎歹徒的劫机阴谋;绝不能让外宾知道专机已被劫持,保证客舱的稳定以配合驾驶员行动;向中方随行首长汇报,求得配合和支持。

郑延武不会想到,在这万米蓝天上,会遇到这样一群钢筋铁骨的共和国军人!

机组成员们各就各位。客舱里传来了宾客们的谈笑声,空姐(军航服务员)小郭应客人之邀唱起了刘三姐,那甜美的歌声在客舱内回荡。刘铁军来到首长面前,简要汇报了飞机被劫持的情况,传达了空军首长的命令和机组的决议。

一切安排妥当,刘铁军又来到了驾驶舱门外,手里拎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太平斧。

智斗,为了共和国的尊严

郑延武锁死了舱门后,右手迅速抽出上了膛的手枪,更为可恶的是,他用左手把一瓶汽油泼在了地板上,随即掏出了一个精巧的打火机。顿时,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在驾驶室内弥漫,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形势万分危机!舱内的任何碰撞,都可能产生火花,后果不堪设想!

“制服歹徒要智斗,不能蛮干。”张景海不动声色地思忖着。他瞅了瞅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中队长兰丁寿,兰丁寿微微点了点头,这是歹徒无法觉察的心灵沟通。

“掉转航向×××度!”歹徒吼叫着。

兰丁寿趁郑延武擦汗时,悄悄地关闭了面前右舵罗盘的转换开关。此时,飞机已完全由张景海一人操纵。张景海心领神会,他悄悄地启动了左罗盘开关。就在郑延武吼叫的同时,兰丁寿又扭动了已经被关闭的右舵罗盘的指示开关。郑延武看到右舵罗盘已经拨到了×××度,心中不觉有几分得意,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然而,歹徒并不知晓,右舵罗盘已经不起作用,“子爵号”并没有掉头南下,而是在盘旋北上。

“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打火机和汽油。”张景海想。于是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了专机底部的通气孔,以便加速汽油挥发,排除这个最大的隐患。狡猾的歹徒还是觉察到了什么:“怎么有风,哪来的风?”张景海回答道:“航线上气流变化,这是正常的。”歹徒似乎不信,可他又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枪和打火机。

张景海和兰丁寿都是1.80米以上的大个头,舱内窄小,为了便于动手,他们按动了飞行座椅的自动调节钮,座位缓缓后移,这样就增大了自己的活动空间。对此,歹徒毫无觉察。

也许是苍天有眼,此时航线上的积雨云已经散去,江南上空风和日丽,气流平稳。张景海又暗暗地启动了“子爵号”的自动驾驶仪。这样,飞机可以无需驾驶员操纵自动飞行,他就能完全腾出双手来对付歹徒了。

接着,张景海、兰丁寿趁歹徒不备,又悄悄地解开了飞行安全带。

一切都在紧张而又有序地进行着,这是歹徒郑延武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枪声,“子爵号”在呻吟

双方已经僵持了整整半个小时,舱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要爆炸了。

此时,舱内浓烈刺鼻的汽油味淡了,地板上的汽油积液消失了。一切已经就绪,该动手了!张景海、兰丁寿默默对望了一下,开始准备行动。

突然,兰丁寿惊喜地伸手指向前方:“看,大海!”其实,他们知道那是位于黄山和九华山之间的旅游区太平湖。

张景海心领神会:“你看那船上还挂着小旗,是外国商船。”他借题发挥,机智地附和着。

“在哪儿,让我看看!”郑延武站在两驾驶员的背后,他平视的目光只能透过望窗看到前方的云海,要向地面观看,必须从两位驾驶员中间的空隙探过头来。这是张景海、兰丁寿设计好了的擒敌方案。

歹徒果然中计了,郑延武迫不及待地将身体前倾探过头来。憋着一腔怒火的张景海见歹徒的头探过了自己的右肩,说时迟那时快,他使出全身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挥起了拿着地图的右手,用力往上一贴,封住了歹徒的双眼,左手紧跟着往前一拽,顺势双手一扳,十个粗壮的手指紧紧地抠住了歹徒的双眼。

“啊!”歹徒痛得一声惨叫。

随即,张景海双腿用力一蹬,“嗖”的一声全身跃起冲出了座椅。

几乎是同一时刻,兰丁寿“呼”地飞身越过中央操纵台,猛虎猎食般地扑向了歹徒。郑延武毫无思想准备,绝望中歹徒疯狂地扣动了扳机,“叭!叭叭!”沉闷的枪声被“子爵号”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淹没了。负伤的专机呻吟着,在茫茫云海中艰难地飞行。

此时,郑延武被两人紧紧地压在身下。歹徒身高体壮,又是经过特种训练的武装保安人员,反抗异乎寻常地猛烈,三人在窄小的驾驶舱内厮打着,翻滚着。

只听见“咣啷”一声,生死搏斗的三个人的头硬是把歹徒反锁死的驾驶舱舱门给撞开了。

早已守候在门外的领航员刘铁军和机组的战友们,听到“咕咚”一声响后摔出了三个人,都是1.80米以上的大个,又都穿着白色的短袖汗衫,加上机舱光线太暗,三人又扭作一团,一时看不清哪是战友哪是歹徒。

“哪个是?”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底下那个!”张景海、兰丁寿喘着粗气,听到喊声两人同时把头往外一闪,歹徒郑延武也正欲翻身。

“扑哧!”刘铁军手中的太平斧寒光一闪,郑延武未及哼一声,脑袋便开了花,污浊的鲜血和脑浆淌了一地,那支“六二”式手枪从他罪恶的手中滑落……

一场劫机梦像肥皂泡一样地破灭了。

迫降,这里是南京机场

张景海和兰丁寿回到自己的驾驶位置。经仔细检查,还好,歹徒的子弹除了给专机增加了几个“同风孔”之外,发动机正常,仪表机械运行正常!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两人相视一笑,长吁一口气。

北京,空军作战室和空军某指挥室。首长和指挥员们神色凝重,焦急地等待着“子爵号”的消息。

突然,报话机里传来了“子爵号”的报告:“劫机歹徒已经被机组人员砍死。驾驶员张景海在与歹徒的搏斗中腿部中弹负伤。飞机中弹,但无危险。外宾安全无恙。专机仍在南京地区上空盘旋……”

听到“子爵号”传来的令人振奋的报告,作战室、指挥室里首长和指挥员们紧锁着的眉头舒展了,一块石头落地了。

随后,首长命令:“子爵号”迫降南京机场;通知南京陆军总医院不惜一切代价抢救驾驶员张景海;速派另一架专机去南京,接外宾来京。

在空军召开的庆功大会上,空军首长宣读了中央军委主席亲自签署的命令,授予“子爵号”机组“英雄机组”称号;授予张景海、兰丁寿为“反劫持英雄”称号,荣获中央军委一级英模金质奖章;刘铁军和机组其他成员也分别被空军记功授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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