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连——北京：梦想有多远我就走多远

曾小亮

大连：梦想的起点

安虎是大连人，家住大连郊区，那种俗称城市中的村庄的地方。上学时，班里的学生分两派：城乡有别。安虎长得朴实，憨劲十足，再加上皮肤黑，所以常常成为那些优越感十足的城市孩子欺负的对象。他们有时在放学的路上拦住安虎，向他挑衅，或者故意弄些恶作剧，以此激怒安虎。

偏偏小时候的安虎有股初生牛犊的英雄气概，碰到这种挑衅，他会毫不服输地冲上前去，和对方打成一团。常常因为寡不敌众，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地回家。

这些经历给了幼年的安虎以很深的刺激。那时候他常常想，我为什么要受别人的欺负呢？我并不比他们差啊，我应该努力，将来出人头地，让别人再也不敢轻视我。

十二岁的时候，安虎看过一次杂技团的演出。其中有一出“叠罗汉”，就是许多人依顺序踩在别人的肩上，逐步站成金字塔状。安虎被这神奇的游戏吸引住了，演出完后，他偷偷地找到杂技团的团长，要跟着他们练杂技。团长看着身体结实的安虎，哈哈一笑说：“孩子，你先回家吧，问你父母，只要他们答应，我肯定收下你。”

安虎回到家纠缠父母，父母一齐坚决反对。母亲的理由是安虎一旦“叠罗汉”，本来就矮胖的身材岂不挤压成武大郎，将来怎么娶媳妇？父亲则认为学杂技没出息，父亲喜爱文艺，他主张安虎去报考艺术院校，将来当明星。

安虎的杂技梦就这样夭折了。十八岁中学毕业后，他考上了辽宁省戏剧学校。这很大一部分程度源于父亲的安排，接到录取通知书时，平素威严的父亲，那天以少有的柔情语重心长地对安虎说：“咱家也算出了个人材，你小子可得好好努力啊！”

但是，在艺术学校里，安虎却感到特别的苦闷。拥有漂亮外表和所谓艺术天赋的学生们，一个比一个自命不凡，他们很少安下心来学习，倒是每天泡酒吧，追女生，想尽办法寻欢作乐，关于前途，很少有人去认真考虑。

安虎也曾试着过这样的生活，虽然他其貌不扬，很难赢得女孩子的芳心，但为了不落伍，他也努力地向那些“情场好手”讨教恋爱经验，怎样能够追到钟意的女孩子。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年，安虎渐渐有些忧郁。他是一个有追求的人，渴望过一种充满激情的创造性的生活。那时，他已经二十一岁了，依然一事无成，这使他年轻的心空落得缺少支撑，他为前途焦虑。

有一天，安虎偷偷地离开了学校，回到了家里。对家人的托辞说是学校放假了，但两个月后，父母开始怀疑他回家动机的真实性。毕竟，安虎是村里惟一上艺术院校的孩子，一举一动都在乡亲们探照灯般的关注里，所以各种风言风语多起来，有人说是安虎在学校谈恋爱，被开除了，也有人说安虎和人打架，犯了错误。

压力太大，安虎只好重新离开了家。他去大连找工作，有一家小岛上的沙滩排球中心招聘他，月工资三百元，号称经理助理，实际上给经理跑跑腿，替客人捡球等。每天在骄阳烈日下来回奔跑，不到一个月，安虎晒得像条黑泥鳅。

最难熬是涨潮的时候，小岛和外界与世隔绝。没有客人光临，安虎每天就只好和工友们打打扑克，讲点黄色笑话，或者无休止幻想某一个异性的丰姿身体。有时候，他也孤独地坐在海边，静静地看着对岸的万家灯火，无限神往地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一套像样的房子，有一位相亲相爱的女人，生儿育女，过一种殷实而平凡的生活呢？这时候，青春的维特式的烦恼和忧伤像涨潮的海水一般，溢满了他的心间。

那家体育中心连三百元的工资也发不出来，安虎一气之下，辞职回到了大连市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有一天路过一家歌舞厅时，他向老板毛遂自荐，自己是艺术院校的学生，会唱歌.。

老板半信半疑地打量他，说：“那你唱一个给我听听。”

安虎于是唱《潇洒走一回》，安虎唱完后，老板眼前一亮，答应安虎在歌舞厅做歌手，每天的报酬是二十元。但是半个月过去了，老板严肃地找到安虎，要解骋他，理由是安虎只会唱《潇洒走一回》，每天重复这首歌，客人们意见很大。安虎自知理亏，于是潇洒地走了。

接下来，安虎又去了许多家酒吧、歌厅卖唱。每次他都唱《潇洒走一回》，待到老板发现他只能唱《潇洒走一回》后，他又赶紧转换阵地，去另一家酒吧“贩卖”他的《潇洒走一回》。半年下来，全大连的酒吧几乎都传说着有一位只能唱“潇洒走一回”的歌手了。

在酒吧是混不下去了，安虎于是又去找别的工作。有一次，他在报纸上看到大连电视艺术中心招聘的消息，他斗胆去见导演，希望当演员。导演看他机灵鬼怪的样子，说：“你还是给我做助手吧。”安虎就这样成了导演助理。

有一次拍一个反映各地医疗事故的大型纪录片时，第一站到达北京。北京那浓厚的艺术气息深深地吸引了安虎，他第一次发现大连之外，还有一个如此广阔的世界，那一刻，他就决定辞掉大连的工作，来北京闯荡。

北京：梦想的转折

1995年的秋天，安虎带着两百元钱从大连闯到了北京。那是一个深夜，站在北京火车站那巨大的广场上，安虎感到兴奋而又茫然。他内心里充满了青春的激情，但是未来如何在这个城市生存下去，他漫无目的。

他有一位朋友念中戏，是安虎在北京惟一的熟人，安虎于是去投奔他。朋友将安虎安排在学校的地下室，一天七元钱的住宿费。

两百元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后，很快所剩无几，安虎只好每天吃大饼，嚼大葱，以至于后来他看见大葱就恶心得想吐。

为了尽快赚到钱，安虎又重操旧业，每天去北京的酒吧、歌厅，毛遂自荐当歌手，但北京毕竟不是大连，很少有酒吧老板能耐心地听完安虎的自荐，偶尔有歌厅愿意留下他，出场费极其低廉。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虎连住地下室的钱也没有了。后来，他只好在大街上流浪，在地铁通道、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度过一个个饥寒交迫的夜晚。

有一天晚上，安虎醒来，突然感到心里有一种遥远的悸怕和悲哀。他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看着北京那清凉而空旷的夜晚，想自己的前途在哪里？偌大的北京真的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吗？那一刻，他想到去自杀，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生活真的太艰难了，他年轻的心已经支撑不起那些艰难的重压了。

曾经收留安虎的朋友再一次找回了他。在春节前的一天夜晚，他们坐在一起畅谈未来，朋友看着借酒浇愁的安虎，劝他说：“你还是回大连吧，北京可不是个容易安营扎寨的地方。”

安虎想自己真的要放弃梦想，踏上归程吗？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种不甘的念头那样强烈地冲撞着他。他清楚自己一旦回到大连，很可能就再也回不到北京了，他会像家乡的男人那样，娶妻生子，日出日落，过一种平凡的生活。

“那是美好的，但那绝不是属于搏击长空的鹰渴望的生活。”安虎对自己说。

1995年的春节，安虎选择留在了北京，他只是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没有隐瞒自己在北京的艰苦，母亲在电话那头嘤嘤地哭，安虎却安慰她说：“妈妈，一切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从1996年开始，认识的朋友多了，有人介绍安虎去一些剧组跑龙套，做临时演员。先是演一些匪兵、小厮等人物，后来演一些三流的角色，再后来，渐渐有导演欣赏安虎的才华，让他出演重要角色，在一部十多集长的戏后，安虎居然得到了一万两千元的报酬。

一万两千元，对当时的安虎，可是一笔巨款啊！安虎揣在怀里，百感交集，有时半夜里都兴奋得睡不着觉，醒来再数一遍，看有没有少两张。拿着这么多钱，他第一件事就是衣锦还乡，给父母买了很多礼物，带着他们四处游玩，尽心尽孝。

有一次，刚下了小公共汽车，安虎突然感到身上好像少了什么，他本能地一摸，发现一万多元钱的提包居然遗失在车上，而车子正准备开走。安虎立刻撒腿就追，小公共司机仿佛知道安虎有巨款遗失在车上，将车子开得飞快，幸亏赶上了红灯，安虎抢前一步，抓住了自己的提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司机说：“告诉你们，提包里有一万多元钱呢。”

1997年的春天，湖南电视台的一位编导见到安虎，非常欣赏安虎的才华，邀请他加盟湖南卫视。

追求，生命永远是春天

在湖南卫视第一次做主持人时，安虎紧张得手心里直冒汗。那是一档直播节目，直播室的灯光聚焦在他身上时，他突然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思维瞬间短路，事后看样片中的那个表情僵硬的男孩，他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名主持人之路绝对不会一帆风顺，主持了几个月后，观众纷纷写信到电视台告状，希望台里换掉安虎。受到打击的安虎心灰意冷，觉得自己可能不适合做主持人。他收拾行装，准备回到北京时，曾鼓励他来湖南的编导找到他说：“安虎，你应该坚持下去，决定你能不能继续做主持人的是我，我愿意给你机会，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受欢迎的主持人。”

就这样，安虎坚持了下来，坚持的结果是一年以后，因为《音乐丫地带》，他成了和何炅、戴军、亚宁等新锐小生齐名的娱乐节目主持人。

还是在湖南卫视时，安虎和一位漂亮的女孩成为同事，两个人耳厮鬓磨了两三年，居然没有擦出火花，反倒是三年以后，偶然有一次安虎看片子时，发现曾经清纯的小姑娘，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一样，变得成熟、大方、温婉、富有魅力。

安虎的心在一瞬间被爱情击中了。他给女孩打电话，用颤抖的声音说：“你还记得我吗？”对方一愣，说：“安虎，是你啊！”他们有一种久别重逢后的激动和喜悦。

很快，安虎飞到了湖南，见到了这位多年前就已相识的恋人，他们度过了浪漫的一段日子，并且最终确定了恋爱关系。事后，女孩问安虎：“为什么三年前你不对我表白，非要等到三年之后呢？”安虎说：“也许这三年就是上天为了让我们彼此完美，再走到一起来，才会备加珍惜吧。”

从湖南卫视到澳门卫视再到北京电视台，安虎一步一个脚印，不断进步。再后来，他在光线电视制作公司主持《娱乐人物周刊》，这档节目在全国150家电视台播出。再后来，他被杨澜赏识，欣然邀请其加盟阳光卫视，主持一档人文节目，以轻松的方式解说深奥的人文历史知识。

同时，安虎自己的影视制作公司已经成立了，他神秘地笑着说：“不久之后，我会有一些大动作，给喜爱他的电视观众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渐渐有些名气的安虎，仍然保持着一颗平常心。夏天时，看见他的助手不愿坐公共汽车而去打的，他会说：“看看那些送水的工人，那些连吃饭都困难的人，我们还能心安吗？”而这，无疑来源于他从底层生活中的奋斗出来的真切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