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手心的温度

岁影流年

亲爱的，我知道是你回来了。半夜，走廊的灯光亮起来，你走进浴室，我在卧室床上听到从你身体上流过的水声，我想像它们从你肌肤上滑落的速度，同时也在怀恋你的身体和你手心的温度。你离家三天了，这三天，我几乎一刻也没合过眼。

真的，你有一双多么温柔的手，你知道它对我的意义吗？恋爱时你手里总是藏了鲜花和巧克力，出其不意地甜蜜轰炸我；冬天你把我的手捂进你手套里，再用手掌紧握住它们，即使风雪迷途，也不让我感到寒冷。看电影时我靠在你的肩头睡着了，你用手拨开挡在我眼前的碎发，我便醒了，却假装不知，心里认定了要跟这双温厚手掌的主人，一辈子做最浪漫的事。

就这样嫁给你。新婚之夜我是太可笑了，竟然面对你的温存大惊失色，我以为夫妻之间的抚触，只是耳鬓厮磨，只是甜言蜜语，我对一个外来身体的纠缠惶恐不已，我本能地缩到了墙角，脊背靠在冰凉的墙面上。是冬天，房间里忘了开暖气，我打了好几个喷嚏。你见了，心疼地拉过我，用你的厚毛衣把我裹紧，我闻到你身体的气息层层温暖地侵入，你又给我讲故事，讲一个果实和乐园的故事，你的手指沿着我的身体探索，你热情赞美我浓黑的秀发，你细心轻吻我低垂的眼睑，我慢慢放松下来。你笑了，要我闭上眼，你用一条丝巾把我的长发包起，然后手指落下来时，那种轻柔让我像被渐渐张开的琴弦，感到必要接受些什么，得到些什么，我情不自禁回应了你的手，用嘴唇轻拂你的臂膀，体内的热流奔涌上来，我在你欣喜地拥抱中渐渐融化，缩小，直到融合成为你身体的某个部分。那一晚，窗外是飘飞的雪，而卧室里春意融融，你做了件更让我感动的事：当彼此从激情渐渐转入平静，你依旧没有松开我，而是用胳膊环住我单薄的背，它们瘦削，可你并不介意。这一点，我至今心存感激。

我们的生活常常是这样，我不是个善于温柔的妻子，而你却是最懂得怜惜的爱人，你永远能明察我的喜怒，我心情不好时，会拿枕头摔你，会任性地在你手背上留下齿痕，你毫不避让，甚至看着我笑，这世界只有你一个人了解我的全部，你当然了解我舍不得真咬，只是做个样子，要你注意我，要你叫我宝贝。只要你在我最激动时，用手掌将我身体游遍，我便会放松，像一滴水，流动得轻盈无比。

可这一次我知道你是生气了，三天前你满身疲惫地出差归来，正想小睡一会，我却不管不顾，一定要拉着你陪我去逛街，去买那条我想了一个秋天的长裙。它终于打折了，而我希望从你眼中看到我穿上它时的惊艳。你说宝贝我累了想要休息，我说你不陪我就说明你不爱我，你生气地甩开我，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连梳洗用具都没带，就在办公室窝了三天。这三天是多么漫长啊，我在吃饭时，想到你为我盛过饭的手，看电视时，想到你曾为我关遥控器的手，想起了我身体不适时，你开小火为我慢熬出来的姜汤，它们辛辣浓烈，却好像爱情的味道。

我还在胡思乱想，你已经进了卧室，黑暗中有水珠滴落在地板上，我忍住没有问你，这三天你去过哪里？你想过我吗？亲爱的，我听到你叹了口气，挨着床沿躺下，开始时我们的身体毫无纠葛，渐渐地你手腕就滑进我颈窝下，这是你习惯的姿势，因为我睡觉时落枕，你的手就一路跟随着我，只为了让我的头枕着你的手安然入梦。这一刻，我想我不应再漠然，破天荒第一次去解你的衣扣，数着从上到下一、二、三、四，听着你的心跳，正如我的每一步每一点激情，因你而跳跃。

你热起来了，皮肤好像一床温厚的云丝被将我覆盖，你的手，我最爱的手，拥紧我。这一刻，你拥紧的不仅仅的是我的身体，更拥紧了我的心，我的心听到你的手语：不问付出，不计所得，无谓寒暑，爱是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