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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影:“叛逆女作家”的世俗婚恋

2004-04-29

幸福 2004年3期
关键词:虹影婚姻

冷 江

初冬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笔者应约来到北京望京小区。我还在楼下,虹影就通过楼门对讲机热情迎客:“快上来吧,我已经把门打开了。”

一间宽大的客厅,一面顶天的大书柜,一张低矮的沙发……装饰得简单而又雅致。女主人虹影沏了一杯清茶后,像一个家庭主妇般向笔者推介那茶叶的精妙之处。记者打量这位颇有名气的“美女作家”,虽然面容略显憔悴,那双著名的大眼睛却依然精彩。说到有趣的话题时,这位年过不惑的作家像个年轻人一样毫无顾忌地开心大笑。这笑声应该是一个人苦尽甘来的自然流露,也是一个人把握了自己命运后的激情倾泻。

特殊的身世成就了她的叛逆性格

虹影的童年是一段痛苦经历,也正是这段经历成就了她的反叛性格。

在虹影的记忆里,1962年出生在重庆的她总是饥肠辘辘。一家8口人全靠父亲跑船和母亲做苦力养活,生活之艰难可想而知。除了饥饿,虹影还要忍受更可怕的精神折磨:亲友的隔膜、邻居的歧视、同伴的欺负。因为她是一个“私生子”:母亲与一个小她10岁的男人的爱情结晶。在她出生后不久,生父便被迫离开了她们母女俩……

知道这一身世秘密的时候,虹影已经18岁了,她的心几乎被震裂,从小迷惑着她的许多谜底也随即被揭开。那是一种切肤的痛楚和透心的寒冷,这让她更急切地寻求一种宽厚的父爱。在这种欲望驱使下,她竟然爱上了一个有家室的中学老师。那是她的初恋,但结局很不幸:迫于世俗的压力,那个人自杀了。从天而降的“天灾人祸”超出了一个18岁女孩的承受能力,于是,她毅然离家出走。

80年代是文学的春天,也是个性张扬的时代。从小爱好文学的虹影开始写诗,并加入了“流浪诗人”的行列。她学着抽烟,学着喝酒,体验放浪形骸的激情和疯狂……很快,这位漂亮又有才气的女人在文学圈子里声名鹊起。在超世俗的生活和艺术追求中,她的心被男人伤害过,她也伤过男人的心:“那时,爱情在我心里已经是非常虚幻的东西了,结婚和生养孩子更是笑话……”

其实,从小缺乏父爱的她一直在寻找男人宽厚的怀抱。那个男人应该是集情人、父亲、哥哥、老师于一身,爱她,宠她,宽容她。这一理想目标近于虚幻,但他总是在眼前闪现,稍纵即逝。

那是80年代末的一天下午,虹影在一次诗友聚会上又喝醉了,她跑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呕吐。当她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擦嘴时,却看到了一首印在上面的诗歌:“灾难过去,我们才知道恐惧。要是我们知道怎样度过来的,靠了什么侥幸,我们就不再喊叫,而宁愿回到灾难临头的时刻……”

虹影的心里忽然一震:这诗不就是专门为我这种侥幸活下来的人写的么?她看了看了落款:作者名叫赵毅衡。那以后,这个姓赵的男人就在她心里挂了号:也许,他正是自己要找的男人。

她终于决定嫁给他

他俩终于见面了。那是八十年代末一个炎热的夏天,地点是北京积水潭附近一家餐馆。当时,虹影穿了一条皱巴巴的红裙子,样子很诱人。

男人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微笑地看着她。一向擅长进攻的女诗人被他看得有点羞涩了,撇开敏感话题,莫名其妙地说起海水来:“海南岛的海水最美,颜色一层一层的,墨蓝,浅蓝,然后是淡蓝,而最外面那层海水是透明的……”男人一直没吃东西,眼神闪闪发亮。终于,他冲她说了一句话:“你嫁给我吧!”

这个长着一张忠厚面孔的男人,就是打动虹影的那首诗的作者赵毅衡。虹影听说,他比自己大10多岁,拥有一串显赫的头衔:中国莎学专家卞之琳的第一个研究生、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比较文学博士、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教授……

“我已经不是处女了。”虹影调皮而又坦诚地告诉他。赵毅衡的微笑仍然挂在脸上:“我不在乎,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率的女人。”虹影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

“当时,我很害怕婚姻,觉得婚姻只会使俩人的关系停滞在一个水准上面,没有了发展。我特别欣赏萨特和波芙娃的那种相爱但不结婚的方式。”虹影回忆当年的前卫思想说。

求婚被拒绝后,赵毅衡有点失望地走了。不久,虹影就离开了北京,飞到广州去会一个女友。那天正下着小雨,她一个人躺在广州一家旅馆的房间里,呆呆地看窗外的雨景,一幕幕往事从脑海闪过,孤独感和对未来的迷茫油然而生。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

电话是赵毅衡打来的。他费了很多周折才找到虹影的住处:“你不愿意嫁给我吗?”从电话里传来的幽怨声音让她一下子崩溃了,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她把在复旦大学学生宿舍楼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第二天,赵毅衡拖着悠悠的思念赴英国伦敦大学就职。

他们开始了昂贵的越洋传情。当时,复旦大学几幢宿舍楼才有一个公用电话,每次赵毅衡电话来了,守电话的阿姨就在楼外大喊:“605室的虹影,国际长途!”虹影一听,就赶快从6楼跑下去接电话,经常连鞋都来不及穿,动作不敢慢,因为电话费实在太贵。有一天晚上,她接完电话往回走,忽然感觉脚板一阵疼痛,弯腰一看,才发现光脚板不知什么时候被一块碎玻璃划破了,鲜血直流……

随着交往的增多,虹影对赵毅衡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出生在上海的他人生道路也十分坎坷,他在一家煤矿工作了10年,吃过不少苦。尽管有过一次失败婚姻,但他对家庭仍然充满信心。他经常像大哥哥一样劝导仿佛患有“婚姻恐惧症”的虹影:“你为什么不能迈出这一步,尝试一下自由婚姻?”

爱情终于又回到虹影的身上。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又一次聆听发自遥远异国的呼唤后,她决定嫁给这个善解人意的男人。在她看来,这也许是天意:“满世界男人里挑,挑心肠慈悲的,挑有常识又非书呆子的。恰好撞上他有份终身大学教职,又怜惜我和我写的字,不嫌弃我那种身世。对一般男人不能不在乎的坏名声,他却一笑了之。在我看来,是老天可怜我,惟一的一次,好运的光环罩在了我头上。”

1991年2月,虹影以留学生的身份飞到英国伦敦与赵毅衡相会。半年后,她与赵毅衡携手踏上了教堂的红地毯。

默默的信任和宽容已经足够

在教堂婚礼上,朋友们都为虹影半生不熟的英语捏一把汗,可她还是准确无误地念完了那几句拗口的结婚词。朋友们不知道,踏上英国土地才几个月的她为此操练了好几天。

面对上帝的承诺是庄严的:“不管贫穷,还是患病,我都将与他陪伴终身!”这句话从几个月前还是婚姻恐惧症患者和叛逆者的虹影嘴里说出来,显得意义非同一般。有人当时预言她与赵毅衡的婚姻维持不到两年。但新娘新郎却信心十足,他们已默许婚后双方保持各自的精彩生活。

赵毅衡在大学的丰厚薪金可以让一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可虹影不愿意呆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刚开始,她边上学边做时装模特,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后来干脆放弃学业,在家里当起了职业作家。她把创作重心由诗歌转向小说,第二年年底就创作出版了第一部长篇小说《背叛之夏》。不久,她用版税收入在伦敦郊外买了一幢带花园的大房子。

学者与作家天天在一起,“学术争论”总是难免。分歧一旦出现,双方往往由争到吵,导致几天互不搭理。身为大教授的赵毅衡在“原则问题”上是不会让步的,而虹影性情刚烈,也不会轻易认输。但现在虹影总会主动让步,如此一来,“冷战”往往一天或一夜便烟消云散了。

毕竟是高层次的婚姻,夫妻之间的浪漫远远多于争吵和“冷战”。婚后,赵毅衡理所当然地充当了这位叛逆女人的丈夫、情人、哥哥、父亲、老师。假期一到,他就会开着自己的爱车漫游英国,漫游世界,给妻子讲解各地的风土人情和文学掌故。而虹影自然也成了他的导航员:“每次我不指路,他就不知道会开到哪儿去了。”在爱情的滋润下,她不再像“发疯的石榴”,变得更专情,也更有女人味了。

其实,虹影对赵毅衡有一种对父亲的眷恋。有时她会陪着丈夫坐上40多分钟的地铁去伦敦大学上班,就为了那种相伴相依的感觉。遇到挫折或麻烦时,她总会从他那里获得精神支持。从丈夫那里,她还学会了动笔之前先做史料研究,她的小说创作因此更厚实了。

两口子的一些爱好相距甚远,比如,赵毅衡喜欢战争大片和高科技片,而虹影对情感片和中国古典片情有独钟。为了把丈夫拉到身边,她竟给这位大教授上起了作品赏析课:哪个细节处理如何独到,哪个场面设计如何巧妙……不信,你自己来看!

作为补偿之一,虹影只要在家就不让丈夫进厨房。似乎是天生的好厨师,她无论西餐还是中餐都能做出特色。

赵毅衡对妻子的信任和宽容远远多于苛刻。虹影成为名作家后,有很多崇拜她喜欢她的异性,其中不乏追求者。她一个人经常到世界各地参加宣传和学术活动,在国内一住就是几个月,一些有关她的谣言不胫而走。对这样的事,赵毅衡总是一笑置之。

“我和赵毅衡已经相伴走过12年,这恐怕出乎许多人当初的意料。说实话,如果没有他,没有这个家,我恐怕早就魂归九泉了。” 虹影一脸温柔地说。

最近几年,接二连三的官司消耗了她大量时间和精力,一些媒体对她的非议也不绝于耳。这些打击接踵而来,几乎超出了一个小女子的承受能力,但她不仅挺了过来,而且每年还创作了一部长篇小说。虹影把事业的成就归功于丈夫对自己的爱:“他不必为我说任何话,不用做任何事,仅仅是对我默默的信任和宽容,就已经足够了。”

虹影与赵毅衡至今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打算再生育,但她并不为此十分遗憾。因为在她看来,母爱并不一定要在自己亲生的孩子身上才能得到释放。在伦敦,她的一个侄女正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家里充满了温馨和天伦之乐。

“外面即使有战争,即使有灾难降临,即使所有的东西都被毁了,我也不会倒下,我的心灵更不会被毁灭,因为还有我温暖的家庭,有我的亲人。”虹影深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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