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月光
2004-04-29冉庚文
冉庚文
1979年9月1日,我就读初中,迎接我的是一位40岁的中年校长,为我办理报名手续的,是一位20多岁的汉族老师。这位老师只有高中学历,但数学基本功比较扎实。学校安排这位教师上我们的数学课并担任班主任。
数学老师很能吃苦,每天晚上工作到深夜,不是备课,就是批阅作业。那时候,老师住的房子是青瓦作面,土墙作壁,木板作窗。夜深人静时,老师舍不得休息,他总这样说:“这是享受,我在亲吻月光!”
事隔11年,也就是1990年9月1日,我调到这所学校工作,担任教导主任。那些年,学校既搞教育体制改革,又要承担贯彻和实施教育法的具体工作。因此,白天我们不是上课,就是到村里去家访和动员失学孩子就学;晚上还得备课批改作业。我身为教导主任,除了做这些工作以外,还得制订和修正全乡中小学的教学工作计划;还得协助校长抓管理,抓教改,抓教育普及等全面工作。我所住的房子就是当年我的数学老师住的,依然是青瓦作面,土墙作壁,木板作窗。每当夜深人静,每当腰酸背痛,每当头昏眼花时,我总是重复老师当年说的那句话,聊以自慰:“这是享受,我在亲吻月光。”
时间又过了13年,我以县人民政府“普九”检查工作队员的身份,再次走进这所学校。
变了,学校变了!
24年前,这所学校叫中心校,我们所在的班叫中心校附设初中班,我们所在的教室全是土墙围成,找不到一块青砖;13年前,这所学校依然叫中心校,期间附设初一、初二、初三共6个初中班,学生的教室和部分教师的宿舍已是红砖作墙,青瓦覆面了;13年来的今天,再也找寻不到昔日校舍的影子,一切都变了。校园变宽了,而且已经彻底分成两所学校,即中心小学校一所,中学一所。小学校有一幢教学楼,中学校除了有一幢教学楼,还有一幢综合办公楼。
为了如期实现普及九年义务教育的目标,老师一方面要上好课,教好学生;另一方面还要积极配合当地干部走村串寨动员群众集资办学;动员流失学生返回校园。许多老师还要替交不起书杂费的学生垫支费用。检查组抽查了两个初中班的记录的情况,在100多名学生中,就有50多个学生的书费是老师垫支的。做乡村老师,真不容易!
学校变了,但是由于学生增多,教师增多,教师在学校的住宿条件并没有多大变化,校舍似乎变得更加拥挤了。检查期间,我走进住过的那间老屋。屋里住的竟然又是教过我的那位初中数学老师,那位班主任。老师膝下有两个孩子,都到外地去读高中、中专了。为了方便工作,老师把爱人从农村老家接过来同他住在一起,替他管理家务。现在老师已有25年教龄了,算得上是老教师。在这所学校里,老师工资也算是较高的。但是,儿子读书的费用由他承担;这个小家庭的柴、油、米、盐钱由他支付;有时也同样还要替那些交不起学费的学生垫支书费……老师住的房子,还是他25年以前就住过的,依然青瓦作面,土墙作壁,木板作窗……每当夜深人静时,老师免不了又是重复着过去的生活——“亲吻月光!”月光因了老师,是那样的皎洁与温柔;老师因了月光,是那样的坦然和执着!
月亮走了,老师没有走;月亮来了,老师还在,还在把守寒窗,亲吻着这个世界最美好的月光;批阅着,批阅着一道道月光底下的希望与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