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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之外

2004-04-29李剑虹

含笑花 2004年3期
关键词:白鹭老家田野

李剑虹

我突然喜欢起这样的日子;每天早晨上完课之后,坐在窗前看外面越来越空的田野。太阳升起不久,树林绕着一层淡淡的雾,看不见了村庄,却有一两只白鹭缓缓飞来,停在窗前的塘边,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如果没有人去打扰,它除了头部不停地转动外,从不往前或往后移动。在早晨,看田野,看白鹭,这就是清贫日子之外的沉默中的感动。

老家在往西近一千公里的群山怀抱里,静而冷。冬天,能飞的鸟都飞走了,往田野里看,除闪亮的冰块,没有白鹭。

以前读到“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时,记得我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老家好像没有这种鸟。那时,家乡的天空飞着一种叫鹳鹅的大鸟,比鹭大得多,往往落在最高的树上,站在最高的枝上,远远看去就很显眼。鹳于秋末时来到,听说它们来得很远,是从草原或是有海的地方来的。村里的人,谁也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鹳不怕冷,也不认生,但它也不跟人接近,要么在远远的田野悠闲觅食,要么在高高的天空展翅飞翔。人们都把它当作一种好鸟。“没人打,没人追,好鸟却再也不回来了。”读书几年回家,老家人这样对我说。我往村子周遭看了看,稀稀疏疏的树摇晃着,在飞扬的红尘里显得没精打采。出门,那风吹来,脸刀刮似的难受。从前流过村边的清清小河,水少了,浊了,漂浮着一片片枯黄的叶,让鼻子阵阵难受。“好鸟真的没有了。”问起,他们都会惆怅地说。看来,人们心里还是留下了鹳的痕迹。“去年,噢,不对,好像是前年,我似乎听到过好鸟的叫声。”一位老人肯定地对我说。他的脸上一片宁静,仿佛还在倾听着鹳的叫声。“你是读书人,你知道好鸟的去向么?”“我不知道哩。”我说。“这地方变了,鹳也去了它们喜欢的地方”。有人说。“也许吧。”我说。

年幼时起,我就喜欢白色的鸟。一只白色的鸟立在河边黑黑的木桩上,或者一小只白色的鸟站在绿树阴里,发出一声轻脆且羞涩的鸣唱,我就会陶醉不已。

如今我远离家乡,独自到西南滇中北高原,沉默如水的日子,一个人伴日出日落,并不轻松。后来,我看到了白鹭,静静地飞,静静地立,没有想象中那么白,但比起鹳就没那么灰暗。虽然它的个头比鹳小得多,但已经使我感到很亲切了。

窗外是一片稻田,近处有不大的水塘,农家养鱼养荷,极宜人的,因靠近公路,白鹭只偶尔出现。冬日清晨,几只白色的不速之客的飞临,让我心里充满温存。如果是几十只白鹭排在早晨的阳光下,像凝固了的白色火焰,那情景让人不由得为之心动。

傍晚时分,远远的田埂上,栖落着白花花的一片,相拥着进入黑夜,让人难以忘怀。我听人说在河的对岸,白鹭更多,去河那边看鹭,便成了梦的一个主题。

一日,读到于坚的《白鹭》一诗,心中对白鹭又更亲近了些。虽然白鹭不似诗中那般唱流水之歌,跳芦苇之舞,却已经让我感到:世界在白鹭眼里,没有果实之累。这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飘逸境界。

冬天越来越冷,白鹭越飞越高,来去之间,它们不再那么从容。虽然点点的白色,还会落入眼帘,但鹭们一两个小时一动不动的与世界默默相对的情景却极少见了。这样的时日,我就变得更加寂寞。白鹭已经去到了我的寂寞之外,或者飞得更远,是否它们也将像鹳一样,转瞬间去得无影无踪?我站在窗前,望着田野,望着曾经是无比安详的白鹭,夜色不觉间已把我们完全抹去。留下的只有日子之外值得回味或品尝的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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