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里话母亲
2004-04-29刘世明
刘世明
今年的望儿山母亲节让我难以平静,因为这是我母亲走完七十三岁人生旅途后迎来的第一个母亲节。思念母亲的,情感使我不得不提笔,以此来怀念我亲爱的母亲。
每个人识字之初便学会了母亲两个字,历代中不论哪个阶层的人士,上从人人敬仰的伟人,下到平平常常的凡人,都曾用最美的词语来歌颂自己的母亲,然而无沦怎样形容都不过份。文库中歌颂母亲的文章虽文体各异,但都感人至深,千古流传。为什么,因为母亲是无私的、奉献的化身,这在我母亲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时候,母亲经常给我们讲外祖父的故事,外祖父虽家境贫寒但天资聪颖,在他老人家生活的那个年代的农村,在非常落后的情况下,他就有了经商的观念,无师自通地做起了小买卖,当时叫“背大包袱”,相当于“货郎”的行当,收入虽不算丰厚但也逐步脱离了贫寒二字。二十八岁那年与二十岁的外祖母喜结良缘,次年,我母亲的出世使这个小家庭充满了欢笑。由于医疗水平的落后,小孩夭折便成了平常事,母亲身后的几个弟妹都没能留住,使母亲更加成为外祖父的掌上明珠。八年后才有了现在的舅舅,十九年后老姨的出生给姐弟俩添了个小妹妹。
在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女孩子上学的很少,除了无钱供孩子上学外,主要是观念问题。外祖父则不管那一套,让自己的掌上明珠与男孩子一起坐在教室里读书,母亲的天资在这里得到开发,加之争强好胜的性格,很快成了学校中的佼佼者,用母亲同学的话讲:“你妈念书可好了,在班级尽考第一。”就这样,母亲很顺利地读到高小毕业,这个文凭在当时的农村是不多见的。此时,母亲已通读《红楼梦》、《西游记》、《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名著。母亲还是—名文艺活跃分子,经常参加文艺演出,扮演各种角色,已小有名气。外祖父和外祖母信奉基督教,在对儿女的教育中不断灌输这种思想,这时期,又送母亲去“道德会”学习,但后来母亲没有继承外祖父母的信仰,她说:我只相信科学,我是唯物主义者。
父母亲的婚姻是当时很流行的娃娃亲,年龄到了自然而然地举行了仪式。我的家是一个中国典型的农村式的封建大家庭,祖父是典型的农民,有权威、有体魄,靠劳动养活七个子女,他知道自己不识字的苦处,因此,不论生活如何困难也让孩子读书,虽然父辈的学习成绩都不错,只是读完四年就辍学回家干农活。
我父亲排行老五,他为人忠厚老实,又有见解,人缘颇好,三十几岁便人称老五爷子,他和母亲感情甚好。当时新中国刚刚成立,百业待兴,急需有文化的人才,母亲的文化功底吸引了各行各业的领导,他们多次上门请母亲出来做事,待遇也颇厚(不像现在找工作这么难),但当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彻底束缚了母亲,结婚当了人家的媳妇就不能抛头露面出来做事,一个个难得的机遇就这样白白地失去了,而一个贤妻良母型的母亲在刘氏家族中出现了。从未干过农活的母亲也学会了干农活,在妯娌中她是一个干农活的高手。
在我七岁的时候,我们的封建式的大家庭解体了,父母亲领着我们兄弟三人开始了新的独立生活,记得当时母亲卖掉了陪嫁时的首饰,还了分家时的外债,又买了生活必需品开始了新的生活,虽然当时生活并不富裕,但看得出父母亲的心情都是愉快的,此后三个妹妹相继来到我们这个家。在增加了快乐的同时,生活步入困境,由于生产队分值不好,父母亲一年下来挣的工分钱顶不上口粮款,出现了“红字”。六个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食量很大,缺粮已经成了现实。八十岁的祖母由父辈们轮流赡养,大家争相孝敬,老太太心满意足。大家生活还算幸福。
就在父母亲相儒以沫、共度难关之际,父亲因病突然撒手西去,给母亲留下了上有年过八十的婆母,下有不满周岁的小女儿。
四十岁的母亲面对由六个子女一个婆母组成的家庭。我实在找不出恰当的词语来形容母亲此时的心情,但我知道母亲只有一个信念:八十岁的婆母和六个子女今后的日子不能没有她,她默默地用柔弱的脊背把本来属于父亲的职责重担一个人背了起来。
解决吃饭问题是母亲首先考虑的头等大事,在粮食供给制的年代并非易事,母亲瞄准了当时惟一能换粮的就是养猪卖“官猪”。一头“官猪”可换400——500斤粗粮。在人都吃不饱的年代养猪更非易事,母亲领着我们兄妹几个挖野菜、割野草磨草糠,那一年我母亲硬是用草糠、野菜喂出了三头“官猪”,从此解决了吃饭的问题。欠生产队780元债务还多亏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没有逼着偿还,但日常生活油、盐、酱、醋还需要钱,当时母亲充分利用仅有的二分自留地种菜,各种品种的蔬菜在母亲的精心管理下都能提前上市。种菜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时有一句“资本主义的尾巴”的词,把商品菜交易划人走资本主义道路之列,这需要地下交易,偷着卖。我们兄妹六人都卖过菜,在尝过酸甜苦辣的同时也有一种收获的喜悦。这笔钱虽然少得可怜,却维持了我们家的日常生活。
之所以称母亲为良母是她老人家给了我们子女的良好教育,母亲的书没有白读,我们兄妹六人是最大的受益人。从我说起,在我上小学一年级开始,她就成了我课外辅导员,“文革”前初级中学是经过严格考试,一般一个村只能考上两三个人,我有幸跻身其中。二弟、三弟学习成绩也可以用优秀来形容,但处在没有高考年代,加上家庭生活太艰难,他们分别在十七岁时辍学到生产队劳动挣工分,为此母亲大哭一场。三个妹妹赶上了好年代,小学辅导是母亲的“必修课”,上中学之后知识辅导变成了生活的安排,为了省钱,三个妹妹都选择了初中直接考中专的道路,目前,她们还继续深造,有的已取得了研究生学历。这三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小女孩分别取得了属于国家正式分配的国家干部,当时在我们村被传为佳话。
母亲在教育儿女方面最注重的还是德育,她经常告诫我们:“人不能占便宜,更不犯错误。”“要老实做人,公正办事。”母亲这种朴实的思想美德影响着六个儿女的一生,如果说这六个子女在事业方面都成功的话,特别是一点错误都没犯过,母亲的教育应记头功。
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先后为三个儿子张罗娶上媳妇,我的夫人就是母亲做的主;为三个女儿找到了如意郎君,都说母亲做主的婚姻好,我看一点也不错,我们兄妹六家都算得上家庭美满、生活幸福。
这里应该提到的是,舅舅是母亲的后盾,他老人家也默默地分担着做我们父亲的职责,我们兄妹六人用“天下第一舅”来赞扬我们的舅舅一点也不为过。
我们兄妹幼年时身体都不算好,住院成了家常便饭,为此母亲在经济上、精神上所承受的负荷已达到极限。她经常含着泪说:“把你们的病都给我吧,你们没病我就完成任务了”。当儿女都走出生病的怪圈时,母亲却积劳成疾病倒了,先是脑神经官能症、高血压,后是脑血栓,特别是脑血栓第四次发作,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病床伴随她整整八年,这期间,六个子女都有了工作,并且都很忙,为了不给儿女增添负担,母亲执意请保姆照顾自己的生活,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从不耽误儿女的工作,她经常把儿女们工作事业上每个细小的成功来作为精神上的享受。
母亲曾自豪地说:我这六个孩子,两个局长、两个大夫、两个老板。母亲的孙辈也不错,大孙子辽阳化工学院毕业在港务局工作,二孙子军校毕业现是飞行员,三孙子锦州医学院毕业后在沈阳工作,三个外孙学习成绩都是优异的,将来也将成为社会有用人才。母亲还当上了曾祖母,重孙女还给她老人家剥过葡萄皮,得济了。
母亲,您真伟大,您把六个农村的孩子都培养成为社会有用的人。
母亲,您走的时候六个孩子都在您床前,看得出您走得那么安祥。母亲,儿女们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