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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动的火焰

2004-04-29白凤德

辽河 2004年5期
关键词:经理

白凤德

金妹长得细眉俊眼,微微一笑,嘴角边一对酒窝窝,楚楚动人。金妹在金水角洗浴中心的足疗妹中,很有人缘,技法又好,赢得不少回头客的青睐。

此刻,金妹正把浴客的脚,揽在膝下,双手在脚面上,急促地搓搡起来。她不时地用眼睛瞭一下,眼前这位浴客的面部表情,她从观察浴客面目表情的细微变化中,来调整自己的手法,或轻一点,或重一点。功夫不大,那位顾客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金妹捏好顾客的双脚,又细心地轻揉双脚,一套手法下来刚好45分钟,她看了一下顾客的手牌号,轻轻地为顾客盖好浴巾,晃动了一下酸楚的手腕,便起身下单子去了。

“5号,经理叫你过去一下。”朦胧中,金妹听有人喊她的工作号,急忙揉了揉眼睛。便来到外间的小休息厅,见胖经理旁边坐着一位“国字脸”的顾客,年纪有三十岁左右。她认识,这位“国字脸”便是刚才给做过足疗的那位客人。她微微地向他点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就把脸转向胖经理。胖经理五十左右岁,身体过胖,有些像日本的相扑,头发很衡,梳得却很工整。金妹眼神注视着胖经理,似在询问:“是在找我吗?”

胖经理一脸愠怒,他手指着“国字脸”,话里满是责问:“这位客人,投诉你足疗时间未到,他要求你重新给做一遍。”

面对胖经理的责问,金妹一脸无奈,露出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心中暗想,如果当时,自己不是心疼客人,怕打扰他的睡眠,喊醒他,也许就没有现在这般难堪。可她知道,睡眠对于一个疲惫的人是多么重要啊。这回可真应验了那句老话:“好心难有好报。”

金妹知道此时自己再做解释,也没有什么用了。如果要说些什么,肯定也没有什么好听的话要说。弄不好还会得罪胖经理。自己从南方来这儿打工,为的是图个心顺,为的是挣个养家糊口的钱,弄出个是非来,也不值得。

她强做笑容,似向那位客人表示歉意或是什么,但她从客人的脸上,看不到同情的回应。恐怕是自己的笑里透着很多苦涩的东西。“好吧,那就重做一次吧。”这话儿是从她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连她自己都听得不太清楚。

“这就对了吗。”胖经理脸上的笑,是由衷的、从内心发出的。他向那位“国字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好像他完成了一件很遂心愿的事情。

这时的“国字脸”却疑惑起来,也可能他心中荡起了怜香惜玉的情结,他挥挥手说:“算了,算了,下次好好给我做就行了。”金妹心里恨恨地想:“臭小子,怎么可能还有下次呢?如果有,我一定好好修理、修理你。”转眼她就有些后悔,叹,得饶人处且饶人,何苦要记恨人家呢?

“国字脸”的豁达挑拨起胖经理那股盛劲。他洋洋大方地说道:“好样的,真仗义,今天算我请客,足疗费就免了。欢迎老弟下次光临。”经理的这句话往外一扔,金妹心里一颤,她知道自己的那份足疗钱,也被大方出去了。胖经理时常这样大方,获得好名声,可自己却赔不起啊。可一个足疗女子,又有什么办法呢,认命常是她惟一的选择。

晚饭又是萝卜清汤、素炒榨菜、一碗米饭。金妹望着清汤上漂浮着的那几点油花,却在心里发问:“难道这就是每月三百元标准的饭菜吗厂要不是龙生时不时地给自己弄点荤腥,她真以为现在的农民都不养猪了。

说到龙生,金妹心里倒舒坦不少。他是自己在这个城市里惟一的可以依靠和熟悉的人。龙生和金妹是老乡,又是中学的同桌。俩人一起出来打工,不少事都得他照应。自从到金水角洗浴中心,龙生在浴区搓澡,金妹在楼上休息厅做足疗。每当金妹遇到啥难事,跟龙生唠一唠,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金妹低头夹起了一捏榨菜,辣滋滋的。她赶忙吸一口清汤,低头时,见大半截火腿肠伸了过来,那只肌肉鼓胀的手臂,金妹便知道这是龙生。她一抬眼,果然龙生正笑嘻嘻地瞅着她。金妹用筷子打一下那粗壮的手臂:“洗手了吗?”“洗了洗了,洗了三四遍哪!”龙生忙不迭地说。

“我知道你没吃饭,就买了一根肠。才吃了半截,给你留的是大半。吃罢,味道可香呢。”龙生说着,便把那大半截香肠,往金妹的嘴里塞去。金妹来回摆着头,抿嘴不吃。龙生有些急了,把香肠靠在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便又把香肠递了过来。那眼神似说,你看我都吃了,是干净的啊。

金妹望着龙生那痴情的样子,差点笑出声了。自己咬过了,还给人家吃,还叫讲卫生吗?金妹不想让龙生太为难,接过那根香肠,细细地品味着,是很香,也很好吃。她心里更深的体味是龙生的那份情谊。

龙生舒心地笑了。他搬把椅子凑到金妹身旁,“等你吃完饭,去请个假,咱俩看房子去。”龙生神秘兮兮地说。“什么房子啊?”金妹听得直纳闷。见金妹生疑的样子,龙生似乎很得意:“我又租了一间房子,每月才40元,比咱现在租的房子省80元钱。你看怎么样?”

金妹高兴得直拍手,叫道:“好啊,房子在哪啊?”龙生像受到了传染,也跟着兴奋起来,他用手在金妹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着说:“看把你急的……”没想到金妹却嘴一撅,眉一皱,捂着鼻子不高兴了。“你是寒冬腊月生的,总动手动脚的,讨厌。”

龙生那股高兴劲一下子泄了。金妹的小鼻子向上翘着,用时髦的话儿说,是很性感的那种。龙生多少次想摸它,想碰它,甚至想去亲亲它,这回一高兴便拦不住自己的手了,他生怕就一刮一碰,把金妹碰急了,刮恼了。

龙生见状连忙满脸陪笑,学着电视小品《拥抱》那个男演员的腔调:“噢,又生气了,难道你不爱我了么,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么。”

只听“啪”的一声,金妹将筷子往桌上一摔,“霍”地站起身来,用眼睛狠狠地剜了龙生一眼,扭身走了。龙生被金妹的举动惊呆了,望着金妹远去的身影,心里嘀咕着:“这回可演砸了。”

夜深了,金妹轻轻地扭开门锁,踮着脚尖,拐过客厅。这是她与龙生合租的一套两居室的楼房,她见靠北侧寝室的灯光还亮着,知道龙生还没有睡。她和龙生有约定,睡觉时必须熄灯,为省钱,要节电。金妹推开南侧房门,悄悄溜了进去,掩上房门,咔的一声,扭紧门锁。与此同时,北边的房门开了,那熟悉的脚步向这边走来。

龙生在金妹的房门前停了下来,用手轻轻敲打着房门:“金妹,你回来了吗?”见没有回声,一只粗壮的手便在门外旋拧门锁。金妹屏住呼吸,身体下意识地抵住房门。“金妹,我知道你在屋里,你把门打开啊?”龙生在门外边嚷着。

“咚,咚,咚”龙生撞击房门的声音,在静寂的夜晚听得格外刺耳,金妹害怕惊扰了左邻右舍,连忙应声道:“龙生,你不要敲了,叫邻里听到多不好,都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有活明个说吧。”

“不行,我看你伤心的样子,我心里堵得慌,你开开门,打我骂我任你,只要你消气就行。”

“明天不行吗?”

“就在今个,你不开门,我就在你门口等到天亮。”龙生的语气很坚决。

金妹知道龙生说得出,做得出,那股犟劲上来,准拿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拧开门锁,打开房门。龙生站在门外,赤裸的上身,肌肉鼓楞楞的,散发出青春的活力,英俊的脸庞蒙着忧伤。金妹望着这个倔强的大男孩,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啥滋味。

龙生抢上一步,抓起金妹的小手,向自己宽厚的胸膛上使劲捶打,眼神里闪着异彩,像是在说:“这下你可消气了吧?”金妹被龙生这股孩子气逗乐了,“扑”地笑出了声。两个年轻人又重归于好。

第二天,天刚放亮,金妹就从床上爬起来。她怕惊动龙生,就踮着脚尖,来到卫生间。镜子里面的她,眼圈发黑,面容憔悴,她知道昨夜没有睡好。她醮着温水,用力搓着脸颊,感觉好了许多。便匆匆跑到楼下,买了豆浆、油条,拎上楼来。

金妹来到龙生房门前,用手轻轻一推,门开了,原来房门是虚掩着的。眼前的场景,叫金妹惊呆了。龙生全身一丝不挂,趴卧在床上呼呼大睡,一条短裤揉搓成个团扔在地上。金妹第一次看到裸睡的龙生,侧脯剧烈地起伏着,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她慌忙关好门,像偷了什么东西似地落荒而逃。金妹很后悔,平常她是不去龙生房间的,今天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般地去开男孩子的房门。也怪龙生怎么能不锁房门呢,又怎么能光着屁股睡觉呢。

金妹一口气跑到休息大厅,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面对旁边的同行姐妹的关切,她抱之淡淡的一笑,算是掩去了自己的窘状。可脑海里却不时浮现出龙生麦色的胴体、矫健的腰身,粗壮的大腿和男人的那个东西。那股男人的阳刚和野性,叫金妹一想起就心跳不止。

“5号,有客人叫。”男服务生清脆的呼叫,把金妹从遐想中唤醒。她拿起足疗膏和毛巾,来到客人床边。真是冤家路窄,那个“国字脸”正懒散地躺在床上,斜着眼睛望着她。金妹迟疑了一下,转身要走。没想到“国字脸”嚷了起来:“你要拒绝服务,我可又要投诉你了。”

金妹被他弄得没有办法,一个孤单无助的弱女子,哪有选择的实力和可能呢。金妹很刁;情愿地把“国字脸”的脚揽了过来,点压“国字脸”的脚心。“咳哟!”“国字脸”疼得叫了起来。

“你报复我。”“国字脸”忿忿地说。

“这是指压手法,你嫌重,我就轻一点。”金妹平静地说。

“我看得出来,你是存心想修理我。”“国字脸”瞪着眼睛说。

“我是为养家糊口,怎敢得罪你这位上帝。”“上帝”两个字,金妹说得很轻蔑。

“呵,呵,原来你是为了养家糊口啊,这容易。”“国字脸”说着便抓起金妹的手,按在自己的裆部揉搓起来。

金妹满脸涨红,身体像蛇咬了似地抖颤着,她感到“国字脸”裆部的那东西,在急促地膨胀……她猛地把手抽回来,藏在身后。生怕被人再夺去。“你这是干什么,告诉你,我做足疗的,身份虽然很低下,但绝不会做你要求做的那种下贱事儿……”说这些话时,金妹嘴唇有些颤动,眼里中噙着泪水,可语气却很坚决。

“哟,想不到你还要做淑女,你不是要赚钱吗?干这事儿来钱陕啊!”“国字脸”很得意地说。

“不许欺负女孩子。”随着这一声断喝,“啪”的一声,“国字脸”上挨了重重的一掌,方才还得意的脸上红潮泛起。金妹与“国字脸”同时转脸,向床后看去。只见龙生满脸怒气,二目圆睁死盯着“国字脸”。

“你他妈的找死啊,敢在我这撒野。”“国字脸”“腾”地从床上爬起来,抬眼一看,龙生像半截铁塔似的立在那,紧握双拳,一副应战的架式。“国字脸”自知不是对手,顿时蔫了,恨恨地走了。

金妹被龙生的这一举动吓坏了,她愣愣地瞅着龙生,她知道龙生闯了祸,饭碗要被砸了。龙生却像没事一样,一把拉过金妹,把两个夹肉的烧饼塞到她手里,关切地问道:“早晨没吃饭吧,快趁热吃吧。”

“我吃不下。你怎么能动手打客人呢?胖经理又要贸款了。”金妹忧虑地说。

“管不了那么许多了,那小子是个流氓,什么狗屁客人,不就是罚款吗?就是不罚款,挣的那点钱,也叫他们七扣八扣给克扣得差不多了。”龙生很不以为然地说。

“龙生,你还是快走吧,那个人不认识你,被胖经理知道是你干的,可就不好办了。”金妹拽着龙生的手,直往楼下推他。

龙生脖子挺得绷直,眼睛睁得溜圆,硬生生地说:“我不能走,自己做的事自个儿担着,我怎么能叫你为我受屈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万一你为这事儿,被炒了鱿鱼,我可怎么办啊?”金妹真的急了,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怕,咱们再找个地儿,我不信中国这么大,就没有咱门落脚吃饭的地方。”龙生说着,还夸张地用手拍一下自己坚实的胸脯,“就凭咱这身力气,保准叫你吃饱饭。”

金妹与龙生俩人正在这儿争执不下,那个“国字脸”牵着胖经理的袖口,嘴里还骂骂叽叽地说着什么,拐过休息厅门口那个小屏风向这边走来。

离龙生还有几步远,“国字脸”停住脚,站在胖

经理的身边,用手指着龙生嚷道:“就是他,你们从哪招来的社会小无赖,敢在这里竖棍称王。”说着下意识地揉揉红肿的脸腮。

龙生向前紧走几步,“国字脸”吓得连忙躲到胖经理的身后。“你才是流氓,你挺大个爷们,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你有种尽可放马过来,咱俩单挑怎样?”

“国字脸”被龙生的气势吓得连连倒退,他冲着胖经理叫着:“告诉你,这事儿你不给我个交待,就没个完。”他还用威胁的口气对龙生说:“好小子,你有种,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国字脸”说完,歪着个脖于先溜了。这会儿,胖经理被龙生气得两腮的肥肉乱颤,他用肥厚的手指点着龙生说道:“算你小子牛,我这里养不了你这条龙,你另攀高枝吧,赶快收拾东西给我走人。”说完,胖经理气哼哼地走了。

金妹在一旁,急得直搓手,眼泪在眼眶里直转悠。她对龙生说:“你咋就不能说句软话呢?咱们出来是为谋生活的,你干什么非一根直肠子走到底呢?”龙生望着悲伤的金妹,一时语塞。在他心中,金妹是他的钟爱,他不允许别人,特别是在他的面前欺负她。他要拼全力保护她。

龙生安抚地扶着金妹的肩头,柔声细气地说:“金妹,今天的事儿咱们没有错,咱们进城打工,属弱势群体那侧L的,但咱们也是人啊,应该有做人的尊严。”

龙生的话儿,金妹知道是说在理上,可有理又有什么用呢?龙生慷既地为自己要付出代价,她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她决心要与龙生共赴艰难。于是,她和龙生收拾完自己的物品,一同来到胖经理办公室。

龙生抢先一步,推开胖经理办公室那扇玻璃门。胖经理正仰卧在逍遥椅上,正满脸堆笑接听电话。只听胖经理断断续续地向电话里的人保证:“我一定办好,立马辞退他。”

胖经理转头,见龙生和金妹站在跟前,方才还满脸灿烂的脸,顿时阴云密布。“怎么着,还等着给你们开欢送会吗?”胖经理话里透着讥讽。

“那倒不必劳您费神,把这个月帐算一下,结完帐,我们马上就走。”龙生的口气很冷峻。

“还想结帐,好事尽是你的了,不罚你的钱,就算我高抬贵手了。”胖经理摇头晃脑很是神气。

“难道你真的想赖帐不成。”龙生跟着逼问道。

“赖帐,哼,就算老子赖帐了,你又能把我怎样呢?”胖经理两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

龙生气得抡起拳头,直往前闯,金妹急忙拦住。她平心静气地对胖经理说:“我们外出打工,抛家舍业不容易,挣点血汗钱,你不能说扣就扣掉啊。”

“说不给你们结帐,就不给。有招儿使去,有法儿想去。”胖经理还玩着地赖那套把戏。

这时,胖经理门外,人声嘈杂。玻璃门映出晃动的人影。不一会,门被挤开了,一群搓澡工和足疗妹涌了进来,人们的目光闪动着愤怒的神情。

胖经理虚张声势地嚷着:“怎么回事?谁叫你们来的,要聚众闹事啊?”

人群中有人低沉地對胖经理说:“不是闹事儿,是要讨个公道,你今天如不公正地处理这件事儿,我们大家伙就要炒你的鱿鱼。”

胖经理不由惊得一抖,面对满屋子激愤的人,胖经理顿时乱了方寸,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耍无赖,激怒了这伙人集体不干,这洗浴中心就得立马关门。这董事长非炒了自己不可。胖经理想到自个的饭碗要被砸,感到事情闹大结果对自己也很不利。

胖经理想到这,忙晃动着双手,脸颊强挤出几丝笑容,他叫道:“各位为龙生和金妹求情的心情,我领了。看在大家的面子上,今天这件事儿,就像这页纸撕掉了。”说着,他拿办公桌上那份辞退书几下撕了个粉碎,摔到纸篓里。

众人见状,如释重负。龙生和金妹转身向大伙儿,这些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们深施一躬,感激的泪水从俩人的脸上滚落下来。

几朵浪花翻过,日子又平静下来。金妹与龙生搬进了新租的小平房,房间不大,有十几个平方,除一铺火炕,四壁空空如也。

金妹拎着手中的行李、包裹,有些迟疑,不知放到哪才好。龙生会心地笑了,他从屋角拿出一团铁线,跳上炕去,把铁线拴在南窗那粒铁钉上,又伸直铁钱,把另一头系在北墙上。把床单搭在伸起的铁线上。他指着这条线,笑着对金妹说:“这是军事分界线,你那头是禁区,你不愿意,我绝不过界,我向天王老子起誓。”说着他还很认真地举起了右手。

入夜,从窗棂上端,铺洒而下一片皎洁的月光,小屋里显得宁静、温馨。床单那头的龙生低声问道:“睡了吗?”“没有。”金妹的回答很警觉。“我给你说个笑话吧。”“好吧,我听着呢!”

“森林里有只大象被蛇咬了一口,于是大象就开始追这条蛇,没想到蛇“哧溜”一声钻到了水里。大象心里想,小样儿,我看你往哪跑。然后就守在水塘旁。”龙生有声有色地阱述着。

金妹笑了,抢着说:“不一会儿,一只乌龟爬了上来……”

龙生连忙打断她:“不对,不对,是一条蚯蚓爬了上来。大象一脚踩住,厉声问道:你爸跑哪去了?”

“哈哈……”龙生与金妹同时大笑起来,这舒心敞怀的大笑,对他俩而言已好长时间没有过了。

金妹轻轻撩起挂在炕中间那幅床单的一角,想偷偷地望一下睡在那边的龙生,不巧,龙生正向她这里张望,两个人的眼神“啪”地撞到了一起。

金妹只觉得眼前金星乱闪,马上把床单放下,心扑扑跳个不停。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这个壮实的男孩。可这会儿俩人兜里没钱,事业未成,还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啊。可是,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往前一想,金妹越看不到亮点,心里不禁惆怅起来。

“咔嚓”一声,玻璃稀哩哗啦散落下来,一块石头破窗而入,重重地砸在炕上。“谁?”金妹尖声叫了起来。龙生“噌”地跳到地下,推开房门冲到屋外,紧接着窗外传来撕打的声音。

金妹生怕龙生有闪失,赶忙跟了出去。借着月光,金妹看见龙生正拧住砸窗户的那个人不放。金妹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国字脸”。她怕龙生下手没有轻重,把“国字脸”打伤了。连忙喊道:“龙生,咱不要打他,把他送到派出所去评个公道。”

派出所离他们住处不远,刚进门,一个小民警披着外衣,打着呵欠,从里屋走了出来。看来,他们的叫嚷,惊扰了这个值班的小民警。小民警揉着惺忪睡眼,嘴里喊着:“什么事儿,深更半夜的,扰得人连觉都睡不好。”

龙生指着“国字脸”说:“我们投诉他,他砸我们家的玻璃。”未等龙生说完,“国字脸”拉住小民警的手,低声地说:“咱俩到屋里谈。”不大的工夫,“国字脸”和小警察双双从里间屋走出来。小警察还笑着与“国字脸”打着招呼,嘴里说着:“你走好,咱们明个见。”“国字脸”扭头朝龙生金妹诡秘地一笑,摇头晃脑地走了。

龙生、金妹刚要问“你怎么把他放走了呢?”不想,小警察眼睛一瞪,喊道:“身份证。”龙生、金妹忙在兜里掏出暂住证,递了过去。小警察拿起暂住征,瞥了几眼,摔到桌上,冷冷地说:“过期了,得罚款重新办。”

龙生急了,对小警察说:“我们是告他砸玻璃你不问情由,怎么把他放了。”

“我得核实你们的身份啊,这是程序你懂不懂啊?”小警察很不耐烦地挥着手说。

“你是什么警察,有你这么办案的吗?”龙生很不满意眼前这位小警察的蛮横态度。

没想到小警察上前,对龙生腿肚子就是一脚。“给我立正站好,到这里还想玩泼。”说着,从墙上取下挂着的胶皮警棍,照龙生大腿就是一下。

金妹上前拉住小警察,嘴里央求道:“这个警察小哥,他就是这么个火爆脾气,你多担待点,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还不行吗?”

“这话还挺中听,”小警察把手一伸,“赶快交罚款,补办暂住证,废话少说。”

金妹知道得罪不起这个小警察,从兜里掏出一百元钱递了过去,嘴里说着:“我就这些钱,你看着办吧。”小警察很不情愿地接过钱,挥挥手,意思是可以走人了。金妹忙拉着龙生走了出来。

龙生对金妹说:“咱们不能这样就完事,明早我去告那个警察,我不信就没说理的地方。”金妹叹了口气:“告什么,他也是要谋生活的,找份工作也不容易,咱就忍一忍,算了。”龙生真不想惹事儿,毕竟这段时间,乱事已经不少了。他和金妹都是打工族,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忍着点,又有什么办法呢?

龙生与金妹牵着手,走出派出所,在宽敞静寂的街道上漫步,迎面吹来清新凉爽的风,两个人贪婪地呼吸着,感觉很畅快,也很惬意。

金妹问龙生:“你说我最近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不会又有什么事情要来吧?”

龙生忙拦住她:“别瞎想,是你睡眠不足,多睡点觉就会好的,别总疑神疑鬼的。”金妹很信龙生的,见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金水角洗浴休息大厅,清一色的中式装修:紫檀色的门口,窗棂,吊着米黄色的长幔;柔软的沙发床椅,套着明黄色的床罩;棚壁四周悬挂着一串串大小不一的红灯笼,那灯光发出的绛红色的光泽,给人一种安逸祥和的暖意。

金妹很喜欢这里的环境,这里的一切与她盼求的安稳工作、安定生活的意愿,是很吻合,也很相通的。当休息厅电子滚动屏幕,时间栏归为00:00时,金妹从座位上站起来,唤醒旁边打瞌睡的同行姐妹,伸伸懒腰,揉揉双眼,准备收拾东西,下班走人了。

这时,休息厅左侧音响室上端窜出一丝青烟,随后闪出一串串跳动的火花,那跃动的火花,在暗红色的衬托下,星星闪烁,煞是好看。瞬间,火花化成一条上下翻动的火蛇,直窜棚顶,迅速结成一片火网。金妹与姐妹们看呆了,惊住了。当浓烟掺杂着刺鼻的焦糊味直呛呼吸道。人们这才缓过味来,如同炸了营,奔逃的杂乱脚步,狂呼大叫的喊声,打破了寂静、安宁的空间……

金妹顾不得许多,急忙向休息厅里跑去,逐床唤醒还在休息的客人,睡得迷迷蒙蒙的人们,在金妹的呼唤下,爬起来就往外跑。

突然,休息厅里电源断了,大厅里漆黑一团,几盏应急灯发出苍白的光线,借着微光,金妹发现大厅里侧,还有一位客人在熟睡。她急忙跑过去,没走几步,一股浓烟直撞鼻孔,金妹被呛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摸到一条毛巾,捂住口鼻,跌跌撞撞地走到那位客人跟前,双手用力撼动着,那位客人被摇醒,睁开眼睛,惊异地望着她。

“天啊!”金妹失声喊叫着。这不是龙生吗?原来龙生来休息厅会她一起下班回家,看见金妹正忙着,便偷偷找个僻静的床位等着,不想头一沉便睡熟了。

龙生显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他拉起金妹就往外跑,通向楼梯的门口被火网封住了,俩人又急转身向休息厅后侧的安全门奔去。烟尘呛得俩人咳嗽不止。他们便匍匐在地,好在接近地面的空气是流畅的,龙生还拎起一条夹被,搭在俩人的背上,遮挡着棚上烧毁下落的物件。

龙生与金妹都感觉到了处境的危险,在这生死关头,俩人奋力向前扑奔着,安全门近在咫尺,龙生紧紧抱住金妹,向前几个翻滚,手便搭上门槛。身子一跃,抓住了把手。龙生心头豁然一亮,他大声冲金妹喊着:“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要出去了。金妹也奋力跃起,与龙生一块抓住那门把手,他们知道,那是惟一逃生的通道。

两个人奋力向那扇门撞去,身体却被弹了回来,重重摔到地上。“门是锁死的。”龙生与金妹的脑袋“轰”地一下,“刷”得一片空白,失望与惊恐同时袭来。金妹紧紧搂住龙生,触摸到那坚实有力的胸膛,她把头深深地靠拢过去,她嗅到了龙生身上散着微微汗酸的体味,她渴望从那强壮、阳刚的躯体上吸得驱走恐慌的力量。

龙生拥抱着金妹抖颤的腰身,那是他长久的思恋和梦想,他第一次拥着深深爱恋的人,却没有想到是在这烟熏火燎、生死攸关的境遇下。他从金妹抖动的身体感受到女性的柔弱,他把金妹尽力搂得更紧些,力图用燥热的身躯驱走金妹的恐慌。

金妹仰脸望着龙生满是烟屑却仍不失英俊的脸庞,龙生深深凝望着她的眼神,使她感觉踏实和宽慰。她愿意这样拥着他,抱着他,从容地走向生命的尽头。金妹低声柔气地说:“龙生,就这样吧,这样也很好。咱俩今生若无缘也无所谓,来世我一定早早的接受你的爱,做你的好老婆。”说完,她安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龙生听的很专注,也很感动。他不能让这美好的一切,就这样叫死神掠走。龙生撕掉燃着火焰的幔帘,挥拳砸去,玻璃窗咣当一声,被敲得粉碎,随之又是一拳;两拳,鲜血随着拳头的挥动,洒落下星星血红。龙生一脚踹碎窗棂,抱起金妹跳上窗台,下到只有一尺宽的外窗台上。

没想到,龙生和金妹刚逃脱火海,却又身陷险境,一尺多宽的外窗台,仅能站住双脚,向下望去,如临深崖,他们只能回身紧紧抓住嘎嘎作响、摇摇欲坠的窗框,在危机中等待着。龙生的心直往下沉,难道老天爷真要断绝我们的生路吗?

此刻,在楼下救火的人群中,有人发现了他们,人们用手指着,叫喊着:“楼上有人,赶快救人那。”人们的目光转向悬空而立、身上闪动着火焰的这对青年男女,救护车、云梯车向他们所站的楼下,疾驰而去。人们在楼下,拉起用棕绳编织的救生网,云梯车载着两名消防兵,迅速向上伸展着阶梯……

望着蔚蓝的天空、清澈的河水、和上前援救的人们,龙生和金妹的眼睛温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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