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地址是不会变的等

程　云等

有一个地址是不会变的

有一个地址是不会变的，那就是妈妈的地址。每每我们给同学、朋友留下手机、伊妹儿等联系方式，总忘不了留下家里的电话，因为家里的电话是不会变的。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但至少家里的电话、地址总是相对固定的。其实，只要家的地址不变，我们就会心安若素，因为那是我们的精神家园。

在街上遇到多年不见的朋友，他匆匆写好电话号码交给我，却又要回纸条，边补写边对我说：“你还是打电话到我妈妈家比较容易找到我。我早出晚归，放假和周末多是在我妈妈家吃饭。”

另外一次，我要速递邮件给一个朋友，他特别嘱咐：“请把东西送到我妈妈家去。我妈妈家全日有人，送到我家我反而不一定收得到。”

我们这一代，搬家，更换电话、手机、传呼机号码，甚至电子信箱的更换频率，已接近“日新月异”的速度。联系的方式多了，人却越来越难找。除了工作上经常接触的人以外，其余的旧知故交，总是要到想起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找不到了。最后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电话给那人的妈妈。

十之八九，那人的妈妈是在家的。十之八九，在那人的家搬了又搬，地址和电话换了又换之后，那人的妈妈，还在原来的地址，保持着原来的电话号码。

事实上，我们的祖辈，当年也“搬”过。然而落地生根之后，祖辈也就不轻易再搬了。到了我们这一代，搬的条件越来越好，在地址和地址之间、号码与号码之间、身份与身份之间，搬个不停。

“妈妈”——除了有上述实际功能，其实还有象征的意味。“妈妈”是生命的源头。妈妈是生命的根本。这“根本”的地址是不会变的。只要我们愿意记得，也还肯尝试，就能凭借妈妈的地址、妈妈的电话号码，联系那已经在漂浮的迁徙中遗失的自己。

忽然觉得，现实生活中，不变的妈妈的地址和电话，也许是我们这一代年轻人的精神支柱。

柿子红了

父亲打来电话，问我能不能回家，说他很想我，很想见我——我无言，泪水无声地流下来。父亲说，家中的柿子都熟了，你们几个都在外面，这么多柿子没人吃，都放坏了，要是能回来，一定回来，一定回来。听着父亲的牵挂，心里的酸痛刻骨铭心。

母亲在世的时候，我的家是幸福和睦的，常赢得邻里的称颂。父亲有一手好手艺，那便是嫁接果树，于是在父亲的一手栽培下，我家的院前院后都栽上了柿树。每当秋收时，柿子便灯笼一般挂满枝头，红柿绿瓦，小院如仙境。

柿树一年年长大，柿子的收成也越来越好。每当柿子红的时候，也是我们家乡秋收的时候，屋里屋外都格外忙。所以记忆中我们的劳累总有柿子甜甜的回忆。父亲很会“封”柿子，一般是用“火封”的，再则是“香封”，有时也会用塑料纸包住和苹果在一起“闷封”。不管父亲用哪种方式，“封”熟的柿子总是又红又甜又香。

母亲离开我们后，父亲一下子老了许多，门前的柿子树也不再那样耀眼。父亲没有心情去管理，我们兄弟几个又总在外面求学。父亲原来是要开发果树栽培的，他喜欢他的手艺，也常被十里八乡的乡亲们请去嫁接果树。他曾经在我们柿园的外围栽了几棵梨树，是他自己嫁接的。母亲去世一年后，父亲把门前的几棵梨树都砍了，并发誓不再种植果树。但他没有砍柿树，我理解父亲的心情，柿树曾给过他美好的岁月和甜蜜的回忆。

记得前年“十一”，我因为学习忙，没有回去。父亲来信说，“家中的柿子都快放坏了，我叫你妹用车子推着去卖。小孩子太小，卖完了，才卖10元钱，她还累得不行。”我知道父亲并不是为了赚钱的，只是我们都不能回去。父亲对我说：“我‘封柿子都是为了要你们回来吃的，你们若不回来，我便再也不‘封了，以后摘去都送人算了。”想到父亲那满脸的沧桑和暗淡的眼神，泪水一次又一次地酸渍着我的鼻子。

今年“十一”，我回去了，不为别的，只为再看看那挂满枝头的“红灯笼”，吃一口父亲为儿子准备的挂念。

我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因为我没有在父亲身边和他一同面对生活的艰难险阻，只是一味地在异乡他域漂泊着，埋怨着。当生活不顺心时，我便会放纵自己，甚至盲目地挥霍生命。在生活开心时，我又何曾想起家中的父亲在为自己的儿子苦苦地挣扎着。

“家中的橘子红了，请回来品尝。”我想起了《橘子红了》中大妈要秀娟写给大伯的一封信。在这里我只想对自己说：家中的柿子红了，常回家看看。

虽然其中的意愿不同，却都蕴涵着同样让人心酸的感情。

我在校园里骑大象

我有一自行车，那天骑着出去，硬是就让警察给收了，罪名三条：酒后开车，无照上路，非法客运。

其实都是冤枉，在我家那里喝三两瓶啤酒根本算不了什么，而且我们骑牛出去都没有牌照问题，至于最后一条，更是无中生有，那时我车后带的是我女朋友，而且已经下车了，我跟她是自己人，怎么算“客”运？

我于是第二天去交罚款，然后去停车场拿我的车，批评教育后交管员拿过来单子，“二百五十号，去领吧。”

我只能是二百五，因为单子上是这么写的。可是我不能是二百五，这是冤枉的，因为二百五十号的物品不是我的。

那是一头大象，我没有这种宠物，但是管理人员很不耐烦，说：“我们政府机关能黑你吗？你是二百五不是？是，领走。”

在我再三坚持下，他给我开了一证明，全文如下：

“今有守法好公民镰刀魔一个，拥有灰色自行车一架，形状特殊，请各单位不要大惊小怪。”

落款想写交管大队，我想了想，请他写了“有关部门”四个字，因为所有的新闻里都有这个部门的出现，所以我觉得还是这个单位牛B，现在有关部门给我一个无业游民写证明，家里知道了一定说我光宗耀祖。

拿了证明牵了大象我往学校走，一路上好多人看我，问我是不是泰国来的，没有办法，拿了一大纸，写了“我是中国人”几个字，但是立刻有一位版纳兄弟来跟我认老乡，我给他看证明，告诉他那是自行车，他表现出对交警的极度不信任，硬说是大象，真拿他没办法。

进了校园就被保卫处给揪住了，大家很兴奋，说抓住盗卖野生动物的家伙是头一回，顶十几个偷车贼呢。我给他们看了证明，他们很失望，但是很快发现我的“自行车”还是没有上牌照，于是拿了钉子锤子就要给大象屁股上钉一牌子，幸好我手快，不然那位大哥非让象鼻子卷了不可。

去了校医院，说胃疼，人家给我开了点膏药，我才把牌子粘在我的“自行车”上。校医院是一个有稳定性的团体，你只要说疼，就可以拿到膏药，无论是哪里疼都一样。下回我该说是心绞疼了，免得老说一种，人家会以为我骗膏药。

以后麻烦就没有断过。我女朋友硬说我骑了一头猪，不符合白马王子的形象，要跟我分手。她学英语的居然不懂“love me，love my dog.”这让我很郁闷，我更担心的是她居然看不出自行车和猪的区别，而且对交警给我开的证明嗤之以鼻，所以我认为她“不爱看动物世界，头脑简单，不相信组织”，先不理她了。

然后就是我去教室上自习的时候，摆车的师傅总是说我把车子停在白线外面，抗议了好几回，但是他始终不敢把我的车扔掉。

更要命的是绿化办的要我赔偿损失，说教二、西区小花园的草都不见了，说是我的自行车吃的，多么荒唐。至于说自行车在核桃林蹭痒把树蹭死这种大笑话，我早都置之不理了。

麻烦太多了，而且这个自行车太高，不是很适合我，于是我就打算转手卖掉，因为我的女朋友暗示，如果卖掉的话还可以商量。可是卖给谁呢？

有俩从坦桑尼亚来的留学生同学不怕我的自行车，但是他们说他们那里的自行车要更多更大，所以对我的自行车不感兴趣。

我就在这种条件下郁闷地活着。

那天我去喜剧在线一看，不得了，我居然被别人评为年度十大人物之最高傲的人物，理由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见了老师同学不知道下车敬礼”，冤枉啊……

全校很多人都在向组织上反映，要求没收我的自行车。

领导上已经开始怀疑我的动机了，他们告诉我说我有两门不及格，评奖学金是不可能的，所以没有必要闹意见，弄个大物件来让大家闹心。我听了哭笑不得。

最近又有人发帖子，说大象怒了以后撞科研楼的冲击力比波音797也不会差，大家开始怀疑我是一个恐怖分子了。

我走投无路了。

所以为了解释清楚，我把这个事情贴出来，如果有谁想买我的大象，啊不，是自行车，请和保卫处联系，至于样品现在暂时寄存在西区食堂，可以去看货。请大家快快接手。

怎见得你爱我？

你平时就该对我好。有事发生的时候，你要对我更好。

女人问男人：“怎见得你爱我？怎见得你对我好？”

男人说：“有事发生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对你好了。”

什么？要等到有事发生才知道你对我好？

那么平时又怎样？类似电影《铁达尼号》的故事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机会率有多少，又有多少对男女会经历生关死劫？

也许，女人这一辈子也没机会知道男人有多爱她。男人纵使多么爱一个女人，假使她一辈子也很平安，他就没有机会表达。

每次听到男人说“有事发生的时候，你就知道我对你好”这句话时，我总有点遗憾。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有事发生？男人观察一个女人是否可以跟他同甘共苦，也不是等到自己有困难才知道的。

等到有事发生，已经太迟了。男人平时就该对女人好，让她觉得他很爱她，让她觉得幸福。暂且不要说将来，现在对我不好，将来怎样好也是没用的。也许你这一辈子也没机会用身体为我挡住一辆冲过来的汽车，也许你一辈子也没机会用你毕生积蓄把我从绑匪手上赎回来，我更不愿意我遭逢不幸而你不离不弃。

足球是什么东西

又一个高中生因为中国队0比4败北而跳楼殉球了，又一个退休教授因为中国队一球未进而毅然成为植物人了。足球到底是什么东西？足球凭什么就被神化到比我们心中最红最红的民主自由女神还要风骚放荡百倍的地步？就那44只臭脚勾来盘去的一个臭皮囊，真的比其他上百种体育项目更值得亿万人民去疯狂？

真假球迷和真假足球理论家们推出数不清的理由理论和理想，说足球高雅，说足球精彩，说足球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说足球呈现出了体育的精华和人类的兵法阴谋韬略智慧。这些华丽的言辞事实上统统都是胡！因为那些理由同样可以去证明别的体育项目和别的非体育项目。那些废寝忘食引刀自宫的球迷们，到底为啥倾家荡产离婚绝育也要看足球？害得我等心智正常的体育观众因为不够变态就不能获得球迷的资格。

他们懂足球吗？几个北大清华的博士硕士高叫着：“射门啊！怎么不射啊！真他妈疲软！”几个食堂师傅立刻镇压道：“射你妈门！那是咱们自己的门！”他们爱足球吗？为什么人家用那么精彩的脚法调戏中国队时他们不鼓掌喝彩，一脸都是霜打的死皮？为什么中国队鸭子出笼似的刚一扭到前场他们就轰然发作疯牛病，每一根汗毛都迎风勃起？那么说他们是爱国？那为啥中国队让一个鬼子教头专制着，人人不以为耻？为啥明知某些球星吃喝嫖赌毒五项全能还捧着他们的标准照日夜狂吻？为啥在国际上到处献媚送礼摇尾乞怜恳求各位老爷赐给小奴家一个十六强？各国球迷都打着一面爱国的遮羞布，甚至直接把遮羞布画在脸上，但却都不遗余力地干着污染那面遮羞布的壮举。越是以所谓绅士风度欺世盗名的国民，就越是在球场里暴露出流氓的本质。在铺天盖地的球海人海欢乐海中，没有人再关注坍塌的矿井、灭绝的动物、疯狂的杀戮和饥饿的儿童，如鲁迅在《祝福》结尾所说：“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真是好一幅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的无边盛景。

诗人海子在1989年卧轨前向世界愤然问道：“你所说的曙光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么在如今这个诗歌已经成为植物人，足球却成了魔法师的时代，我们似乎也有理由问一句：“你们所说的足球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的作品

有个已干了一辈子建筑工作的老建筑师准备退休，于是他想早点离开建筑行业回到家里去和妻子儿女享受天伦之乐。

老板就再三挽留，并开出了比以往要优厚得多的待遇，可该建筑师决心已下，丝毫不为老板的诚心所动。没办法，老板只好答应，但问他能否帮忙再设计建造最后一座房子，老建筑师答应了。

在建房的过程中，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老建筑师的心已不在工作上了。建造出来的房子全无了往日的水准。看到这一切，老板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房子建好之后，却把房子的大门锁匙交给了老建筑师。

老建筑师一听愣住了，同样，他的后悔和羞愧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他这一生不知盖了多少好房子，没想到最后却为自己建了这样一幢粗制滥造的房子。

生活就是这样，其实我们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为自己建造着生命的归宿，今天的任何一个不负责任的后果，以后都会在人生的某个路段等着我们。所以，用心对待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用心对待我们所经手干的每一件事，生命就会少却许多遗憾和悔恨，增添更多的美丽和惊喜。

放错信箱的信件

偶然打开电视，正好看到老朋友孙甘露在里面侃侃而谈。他说，他很喜欢上个世纪美国爱灵顿公爵的一句歌词：城市是一个存放信件的地方。引用得好。

我们都是存放在城市里的信件么？

记得某次关于建筑和居住的会议上，某位教授深情地回忆他在圣彼得堡的心得体会，他说，他经过某幢帝国时代的宫邸时，发现在门楣上镌刻着“1887”的字样，而旁边正好是一家历史感很强的咖啡馆。（在1887年，那儿有历史感吗？）于是，他浮想联翩，心中感叹道：也许柴可夫斯基在这里构思音乐！他走过一条街，看见另一幢老房子刻有“1905”的字样，又感叹道：啊！那是爱因斯坦发表相对论的一年！教授觉得很充实。

另一位建筑师积极回应，他说他现在租借的住处在一条普通的弄堂里，他发觉许多居民并不知道这条弄堂有多么了不起，因为张爱玲曾经在这里住过，巴金“文革”期间也在此待过。“所以，我住在这里感觉很好，很有历史感，很文化。”建筑师很为自己高兴。

许多年前，在杭州新新饭店门口经过，同行的一位作家说，当年郁达夫和王映霞在此举行婚礼。半个月前，去某家酒店吃饭，同桌一位掌故家说，这里过去是白公馆。我不知道“白公”是谁，会不会是白崇禧？不敢问。

在那个会议上，我终于忍耐不住。我说，即便柴可夫斯基在那个咖啡馆写作，绝不会因为托尔斯泰在此喝过咖啡；张爱玲住在那条弄堂里，也绝非调查过赛珍珠是否在此短暂逗留。我说，他人的历史其实与我无关，建筑的故事是以后发生的，名人伟人为一幢房子增辉，和若干年之后途径此地的观光客，和若干年之后借居此地的另一个人有何相干？真是自作多情。后来，我读到那个会议的发言纪要，这些话可能比较伤人，被删掉了。

可惜那天孙甘露不在场。如果他在场，他会说一些，或援引一些优雅深奥的话来讽刺那种不得要领的“抒情”。也许他会说：你们都是放错信箱的信件。

还是让他自己说吧，我学得不像。 （许丽倩荐刘宏图）

盒子里的吻

一个母亲惩罚了自己五岁的女儿，因为她把一整卷精美而昂贵的包装纸剪坏了，是那种很少见的金色。当看到女儿用这卷包装纸包好的礼物盒放在圣诞树底下时，想起家里极不稳定的收入，这位母亲越发生气了。不管怎样，在圣诞节那天早晨，女儿还是把她精心用金色包装纸包好的礼物送给了妈妈：“妈妈，这是给您的礼物。”很显然，妈妈这时因为前一天生气的举动而十分尴尬，当她打开礼物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她非常生气，一把将女儿拽过来，皱着眉头高声说道：“小女孩，难道你不知道，送别人礼物时应该在盒子里装上东西吗？”小姑娘很委屈，噙着眼泪对妈妈说：“不，妈妈，这个盒子不是空的。我把它包上之前，在里面装了满满的吻。”妈妈呆住了，她走近小女孩，慢慢蹲下身子，紧紧地把女儿抱在怀里，“对不起，原谅妈妈好吗？是妈妈错了。妈妈不该这么生气、这么粗鲁地对你。”

之后不久，一次可怕的事故夺去了小女孩的生命，而这位母亲一生都把这只金色的盒子摆在床头。每当面对非常棘手的问题或是缺乏勇气的时候，她就会打开这只盒子，想像着接受女儿的吻。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都已经收到了这样一份礼物，有着非常珍贵的包装和内涵。这是我们的家庭、朋友给予的无私的爱和亲吻。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爱更珍贵，更值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