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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具”之谜

2004-04-19戚元敬

传奇故事(上旬) 2004年3期
关键词:汪精卫九龙袁世凯

戚元敬

洪冲洼黑沉沉的松林里,幽灵般的灯火时明时暗,这是盗墓贼正在盗取袁世凯生母刘氏夫人的陵墓。

事情发生在1940年7月的一天。当落日的余晖还没有散尽,一支来路不明的队伍突然包围了刘氏夫人的墓地,把仅有的一位看坟茔的胡老头紧紧捆绑在护墓房中的床腿上,口里塞了他自己的两只又脏又臭的破袜子,动不得,喊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盗墓贼拿走全部陪葬品。所幸的是没有杀害胡老头,并在临走时为他松了绑。

胡老头乘着天上的星光跌跌撞撞地往袁寨跑去。袁寨是袁世凯的故居,如今还住着刘氏夫人的嫡孙袁三先生和袁四先生,他要把夜里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他们,不然他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据胡老头讲,盗墓者全是军人,有一千多人,装备精良,大约两三个时辰就走了,走得鸦雀无声,走得无影无踪。他自己大着胆子到墓室里走一趟,只见棺材盖打开,里边已空空如也,他才跑来报个信。

袁三先生和袁四先生听了胡老头的哭诉,均感到惊愕、恼怒和耻辱,作为袁家的后裔,祖上坟墓被盗,不仅经济上损失惨重,连名誉上都是极大的侮辱。一向暴躁脾气的袁四先生得知后破口大骂:“这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干得缺德事,叫他不得好死,要报官,不告发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

袁三先生唉声叹气道:“唉,今非昔比啊!当官的能买咱的帐吗?”

四先生的看法截然不同:“我们不讲过去,过去有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但已时过境迁。现在就讲现在,作为普通百姓出了事也得报官,民不告官不究。咱先到县里试试,县里如能作主,破了案也出了这口气;如县里不理不睬,咱就去省里。别看袁家败落,大船坏了还有三千钉哩。表舅孙占方如今是省府秘书长,有权有势。他能飞黄腾达,还不是全靠咱袁家的荫泽。他要是不忘旧情,给县里打一个电话,就得照办。”经他这么一说,报案的事就定下来了。

三先生和四先生一起到县府报案,县长程玉珠一听就叫苦不迭:“二位先生,不是开玩笑吧!你们说是军队武装行窃,让我到哪里去捉拿真凶,全国的军队这么多,岂不是大海里捞针吗?不是我程某人不为民作主,军队里能进得去吗?孙殿英盗墓陵,地方官明知也不敢过问,我一个小小的七品县官撼不动大树啊!你们就别难为我了。”

四先生一听就烦了,二话没说,拉住三先生离开了县府,直向省城跑去。省府秘书长孙占方吃水不忘挖井人,立即给程玉珠打了电话,限他十日破案,上报省府,否则拿他是问。

程玉珠接了电话想,袁家虽败落二十多年,看来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他们真的越级上告了,这案子不管也得管,胳膊扭不过大腿。所以当三先生和四先生回到家,立即就被请到了县府。程玉珠虽然对他们越级上告有所不满,但也没敢流露半分,让二位先生带路去现场勘察,问他们可知丢了什么东西?

三先生回答:“殡葬祖母时我年龄尚小,不让看陪葬品,听四伯父(袁世凯)讲,祖母活了八十一岁,慈禧太后念四伯父对朝廷忠心耿耿,除封赏她一品诰命的封号外,还赏赐她九九八十一件珍宝。其中最珍贵的是一套茶具,一壶八盅,名叫“九龙具”,九龙具为整块白玉雕凿而成,没冲茶时,晶莹透亮,白璧无瑕,冲茶后,壶和八只杯中各有一龙,清晰可见,“九龙具”因此而得名。这件珍宝还是雍正年间西藏活佛的进贡之物,传至光绪年间,一直放在宫中。后来八国联军打进北京,慈禧和光绪逃往西安避难,由于经济拮据,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当时四伯父任山东巡府,一次就送去了白银五百万两。慈禧回京后,为了嘉奖袁世凯的忠心,就把这套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送给了袁母作为陪葬之品。这八十一件珍宝从京城带回济南后,堂兄袁克定见了“九龙具”爱不释手,趁四伯父不在,就偷偷地在壶底上用刀子刻了个“袁”字,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我并没有见到。如果确有此事,这可作为凭证,一般人是不会察觉的。”

程县长听了不置可否,他想,窃贼带领千军万马武装行窃,说明不是一般人所为,可能是哪个军阀干的,不要说限我十日,就是一个月,我也难破此案。但顶头上司的命令如山倒,还怕得罪上司丢了乌纱,反复掂量利弊,最后只得硬着头皮对两位先生说:“二位先生,此案虽是一起盗窃案,它可是一起超过命案的大案。破案是我的职责,又有省府的命令,我会尽心尽力地去办,不过此案若真的是军阀所为,既便是查出盗贼,也未必能物归原主,严惩主犯。丑话说在前头,只要我尽心了,即使不能破案,还望二位先生在秘书长那里替下官美言几句。话又说回来,若真的查出主犯,秘书长不会不管,只要省府出面,我想会物归原主的。”

三先生和四先生何尝不知,看他说得诚恳,于是点头称谢,拱手而别。

程县长接了本案,心里像吃了只苍蝇,说不出地难受。但省府秘书长官大压人,他没有退路,只好派出几路人马侦查,想尽快了结此案,卸掉压在背上的沉重包袱。但是谈何容易,军队里侦查人员根本进不去,怎么能查出蛛丝马迹呢?几路人马先后返回,带来的都是绝望的消息,愁得程县长茶不思,饭不想,觉不睡,眉头拧成了大疙瘩。

时限已过半数,案情毫无进展,程县长正无计可施,突然接到驻扎商丘的军阀头子张岚锋的电报,说是汪精卫驾到,要他立即去商丘开会。妈呀,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这一去,时限一晃而过,破不了案如何交差?看来是老天有意要灭我程玉珠啊!不去吧,军队怎能得罪得起?去吧,不仅案件不能侦破,还要落个汉奸的罪名。丢了官也就罢了,若再弄个汉奸当当,这是多么可怕呀!但仔细一想,两边都不能得罪,得罪了省府最多贬官为民,可若是得罪了军阀,他能要你的命。唉,算了罢,顾命要紧,还是去吧。

谁知到了商丘才晓得,汪精卫亲临商丘,目的是笼络地方官员为他所用,他在和蒋介石争地盘。谁都知道汪精卫是亲日派,天哪,看来这个汉奸的罪名不背是不行了。

汪精卫在张岚锋的陪同下,在司令部里接见了各县县长,之后又在他下榻的房间里单独召见,依次进行个别争取。程县长一走进汪精卫的住室,一眼就看见了八仙桌上放着的斟满水的“九龙具”,不禁心里一惊,仔细观看,一壶八盅中的九条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果真是罕世珍宝,价值连城。他想,汪精卫怎么会有“九龙具”呢?难道是他偷来的?还是这世上另有一套“九龙具”?这时他突然想起袁三先生告诉他的,茶壶底部曾被袁克定刻了一个“袁”字,如果确有这个“袁”字,那么这套“九龙具”定是袁家被盗之物。

程县长的好奇心没有逃过汪精卫的眼睛,他问程县长:“怎么,对这套珍宝感兴趣吗?这可是举世无双的国宝。我准备去访日时作为晋见天皇的礼物,不逊色吧!”

程县长听汪精卫如此问,心里着实有点害怕,因为自己是项城县的县长,项城失窃必在本县的侦破之列,万一被他看出破绽,那可是不得了的事。可又转念一想,不对,他明知项城县县长要来,为什么还不避嫌疑地放在桌上呢?看来他对此物的来历并不清楚。这么一想,终于拿定了主意,要想方设法看看壶底下有没有个“袁”字。恰在这时,汪精卫住室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趁汪去内室接电话之际,他上前一步,把壶高高举起,一看壶底果然刻着一个蝇头小字“袁”。程县长心里既高兴又激动,心里说,看来不虚此行,袁家被盗之宝“九龙具”终于有了下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总算有话交差了。但他又一想,虽然“九龙具”在汪精卫处发现,但不知他是不是真凶,万一是张岚锋或他人所为,送给汪精卫的也未可知,不然为什么他不隐藏起来呢?无论如何他要问个水落石出。但又一想,不行,当面问若引起他的怀疑,对自己十分不利,弄不好有杀头的危险,要想个恰如其分的说法,既不让他看出破绽,又能得到确凿的消息。这时的程县长脑海里在激烈地翻腾着,经过一番斗争和思索,终于找到了恰当的问话:“汪主席,这套茶具价值连城,是从外国买来的吧!”

问者有意,听者无心,汪精卫随口答道:“哪里哪里,是三十八师师长肖恪送来的。”

程县长不敢再问,他怕露出什么端倪。他心里明白,肖恪假如是盗墓真凶,自己又能将他怎么样呢?一来他手中有人有枪,二来他是汪精卫的部队,汪精卫这个头号大汉奸决不会因这事处分他的师长。好在已经打听到“九龙具”的下落,回去也可以交差了。想至此,他向汪精卫告辞了。

程县长回来以后立即召见袁三先生,告诉他盗陵案有了眉目。袁三先生一听很高兴,恳请县长大人为他作主,捉拿主犯。

程县长苦笑了,对三先生说别高兴得太早了,以他的力量是无法严惩主犯的。三先生追问为什么?县长就把他在汪精卫处见到“九龙具”的情况讲述了一遍,并问他可否认识肖恪其人。三先生想了想说:“我见过肖恪,因为那时还小,没和他交往过,肖恪那时正任四伯父(袁世凯)的警卫队长。”

“这就对了!”程县长满有把握地说:“此案真凶非他莫属,你想,除了他还能有谁对陵墓情况了如指掌?”

袁三先生泄气了,知道程县长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向程县长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起身走了。临别时又恶恨恨地骂了肖恪一句:“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吃锅里还屙锅里,他不得好死!”

袁世凯任直隶按察使时,专管操练新军,他为了训练一支铁杆卫队,从新军七千人中挑选了三百精英,从历史出身审查祖宗三代,相貌和枪法都经过袁世凯面试。那年肖恪刚刚十八岁,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又有不同寻常的气质,论枪法是百发百中的神枪手,一眼就被袁世凯看中,审查其历史,天津卫人,家中父母双亡,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入伍前整日流落街头,过着衣不遮体,食不裹腹的乞丐生活。袁世凯认为他是最佳人选,就任命他当了警卫队长。

肖恪由一个衣食无着的流落者一跃而成为新军的一员已是一步登天,如今当了警卫队长,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他怎不对袁世凯感恩戴德呢?他曾跪在袁世凯面前感激涕零,称袁世凯为再生父亲,并决心报效终身,即使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袁世凯对他也很满意,虽没收他为义子,但待他如亲生儿子,终日跟随自己,无论去哪里,即使不带袁克定,也不能不带肖恪。肖恪当然对他忠贞不二,不管多棘手的事,只要是袁世凯交办的,他都千方百计地去完成。有一件事让袁世凯特别满意,那是袁世凯生母刘氏在济南病重期间,袁世凯看母亲病重难愈,决定及早准备棺木,他听说世上最好的寿材莫过于水钉松,就派肖恪去寻找,并嘱咐他只要合适,不惜钱财。肖恪很是卖力,跑遍济南府大小三十六个木材行都没找到,几个老板都告诉他,水钉松济南从没有过,只听说此树木生长在东北长白山区,为数极少,想找到此树难上加难。

肖恪听了真有点失望,不过他也看到了希望,起码世上确有此树,而且生长在长白山上,他向袁世凯汇报后,请求去长白山寻找。

袁世凯初听也很失望,但孝心驱使他下了决心,命肖恪带上两人去长白山,安排他多带银两,如实在找不到也就算了。

肖恪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长白山区。可是一打听,得知水钉松生长在长白山顶峰,那里终年积雪不化,寒冷无比;再则虎豹经常出没,谁也不愿冒生死风险去砍伐;就是碰不到虎豹,砍伐下的树木往山下运也十分困难,为此山民们很少砍伐此树。

肖恪愿出高价让山民为他砍伐,但仍无人愿往,没办法拿钱买了个向导,由他们自己砍伐。他们三人带着枪支上山了。山上白雪皑皑,寒风刺骨,他们历尽艰辛,终于找到了水钉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拖到了山下。

等肖恪把水钉松运回济南,刘氏夫人已归天几日了。袁世凯正焦急地盼望,见肖恪运回了水钉松,真是喜出望外,立即找来木匠开锯造棺。

木匠没费多大劲就拉成了木板,因为这树的木质像麻杆一样松软。他们背后议论说,袁大人身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堂堂一品大员,又是孝子,怎会为母亲买这种糟糠之木,难道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一个木匠胆怯地说:“千万别高声议论,让袁大人听见了不得了,喝茶喝茶!”

一个木匠递茶,一个木匠接茶,不小心把茶水泼在木板上几滴。喝过茶又开始干活,用刨子刨木板时出现了问题,刨子推到滴上水的地方如同铁钉,推坏了几个刨子就是推不动,检查几次都没有发现铁钉,只发现木板变得桔黄,这才猛然想起是茶水滴在了上边。木匠们方才明白水钉松的确是世所罕见的怪木,才相信肖恪的话,说这种木材不能见水,见水成铁,水钉松因此得名,做成棺木放入地下,不加油漆也能一百年不变质。

通过这次长白山之行,袁世凯更加信任肖恪,并为他张罗了一门亲事,将济南武备刘玉山的女儿嫁他为妻,袁与肖的关系更密切了。

袁世凯回原籍葬母,押运珍宝和护卫灵柩的重任自然交给肖恪负责,使他有机会接触到珍宝。

袁世凯葬母本由慈禧老佛爷恩准四十天丧假,想不到在家里遇到了麻烦,使袁世凯大伤脑筋。事情的原因是这样的,袁世凯的父亲袁保中本是袁氏家族中“保”字辈的长门长子,十五岁定亲本县郭家小姐,郭家也是豪门望族,可谓门当户对,郭小姐如花似玉,两人可说是郎才女貌。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好的天仙似的郭小姐突然得病,病魔缠身,久治不愈,惶惶然半阴半阳,让郭家很是发愁。

袁保中长到一十八岁,袁家打算为其完婚,当得知郭小姐病入膏肓,怕将来误了袁保中的青春,就提出与郭家断亲,另择佳偶。郭家闻听十分气愤,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他们不畏权势,提出去官府与袁家理论,因为有婚约在手,理在郭家,他们说郭小姐生是袁家人,死是袁家鬼,想变卦决不答应。

婚约就是法律,明知输理,袁家怎能去见官?尽管袁家权大势重,但这个人是无论如何也丢不起的,退婚之事只得作罢。不过袁家提出,让郭家为女儿治病,袁家另择婚期,什么时候郭小姐病愈什么时候迎娶,万一治不好,郭小姐仍是郭家的鬼,袁家概不负责。如此一来,郭家没了招,只得按这个意见办。

那时刘氏正在袁家当丫环,不过刘氏人品出众,又加上心灵手巧,深得袁家主持郭太夫人的欢心。郭太夫人在袁家如同天波府里的佘老太君,说一不二。于是由她作主把刘氏嫁给自己的长孙,袁府上下没有人敢提出异议,事情很快就办成了。

第二年,刘氏就为袁家生了个儿子,而郭小姐的病也奇迹般地治好了,又恢复了那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的容貌。郭家按照袁家的意见提出让袁家迎娶,袁家无话可说。郭小姐到袁家的第二年也生了一个儿子。

刘氏和郭氏同为袁家的媳妇,平时谁也没论过高低贵贱,彼此倒也相处安好,可是到了关键时刻问题就出来了,在刘氏安葬的地点上出现了原则分歧。郭氏所生之子提出,郭氏虽与父结婚在后,但有婚约在前,应为妻室,而刘氏虽与父举行婚礼在前,但身为丫头,是卑贱之人,又未明媒正娶,应为妾。接照袁氏家族的规矩,长门长子死后能进老坟,与列祖列宗并葬一起,其妻也能与夫合葬,妾则不能。

袁世凯岂能接受?他身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其母刘氏为一品诰命,子贵母荣,敕封显赫,怎能屈居人下?为此同父异母兄弟之间闹得不可开交,不得不请来袁氏家族中的长者评理。族长们不讲官位高低,只守袁氏礼教,袁世凯吃了败仗,气得他摔头找不到硬地。没办法,只得请风水先生另择风水宝地。

风水先生经过几天的勘查,终于选中了洪冲洼。洪冲洼地处菱角湖腹地,是全县最洼的坡地,十年九淹,蛤蟆尿泡尿,那里就汪洋一片,从来就不成庄稼。虽然年年水灾,但官府的税银一两也不能少,那里的农民早想卖掉它,可惜没人要。如今袁世凯看中这里,农民喜不自禁,一下卖了二百三十亩,作为刘氏夫人的阴宅冥陵。

墓地定下来了,可时间因拉扯不休的家庭纠纷而耽误了二十多天,慈禧老佛爷给的四十天丧葬假期已过大半,袁世凯怎能不着急,于是派出几拨人马分头行事。一批去省城开封购买水车一部,因为洪冲洼地势低水势高,挖不多深就见水,没有水车抽水无法施工;二批人员去天津,选购水泥和沥青;三批人员去清丰,购买石人石马石兽等墓前镇陵之物。

这三批人都没有让肖恪去,因为他担负着更重要的任务,保卫珍宝。

作为陪葬品的珍宝,除慈禧太后赐给的八十一件,还有袁世凯为生母准备的大量陪葬之物。从品质上分,大致分为金、银、铜、玉几类;从品名上分,有人物、飞禽、走兽、茶具、酒具、餐具、古玩等物;人又分为丫环、仆人、侍卫;鸟分为鹰、鹤、燕;兽分为狮、虎、豹、熊等等,杂七杂八不下几百件。这些珍宝奇玩从济南运回袁寨一直珍藏在密室里,由肖恪专职护卫,钥匙由他拿着,以免出了差错。就连袁氏宗族的人都不让看,可见袁世凯如何严谨。

但他哪里知道,最信任的人竟是最危险的人。丧葬时间的拖延,为肖恪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他每天看护着稀世珍品,真的让他动了心,他想了很多,也想得很远,他想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世上没有永久的朝廷,何况袁大人呢?别看他现在身为朝廷宠臣,有一天一旦失宠,说不定沦为阶下囚,到时候是树倒猢狲散,各奔前程了。可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若长期埋入地下实在可惜,说不定会落入哪个盗墓贼之手。与其让别人得到,不如自己窃为己有。于是心中暗想,如有一天自己能飞黄腾达,而袁世凯势衰,定将此宝盗走。鉴于这种念头,肖恪在看守期间,每天不知默念珍宝多少遍,哪一个忘了,他都要对照实物再记,直至滚瓜烂熟铭记在心。这些背后的小动作除他一人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再说那修筑坟墓一事,墓穴成正方形,边长五米,深十二米,这就为挖墓人带来诸多困难,因为水冒的太快,只能半边半边的挖,挖东边时抽西边的水,挖西边时抽东边的水,轮流作业方可进行。虽然挖了五天时间,等用水泥砖石将底部及四壁都弄好,再涂上沥青,已过月余。

坟墓的进出口在正南方,是一个宽两米,长二十米的斜坡,修成楼梯式,从地面直通墓穴,两边墙壁上建有壁柜,东西两边对应,共十对,里边存放金银宝物。

为了保密,在修筑墓穴的全过程中均由警卫队日夜戒严,不准外人靠近,挖墓人每天多给十两银子作堵口之资。下棺后,袁世凯将全部人员都赶走了,只留他和肖恪两人摆放陪葬品,然后,关闭陵门,上了机关暗器。这机关暗器是袁世凯请京城的汇源镖局的大镖师制做的,并教会了肖恪安装使用的方法,所以这些最紧要的步骤离了肖恪都不行。

袁世凯葬母后回到天津,肖恪仍跟随他任卫队长,但他心中时时想着那些珍宝。后来袁世凯被贬官回彰德洹上村,肖恪仍寸步不离,这时他曾动过盗墓的念头,不过他仔细分析,认为为时过早,只得罢手。因为他从袁世凯的一首诗里看出,袁世凯并不甘心蛰伏,有朝一日会东山再起。袁世凯的诗是这样写的:

百年心事总悠悠,壮志当时苦未酬。

野老胸中负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

思量天下无磐石,叹息神州持缺瓯。

散发天涯从此事,烟蓑雨笠一渔舟。

肖恪是何等聪明之人,他怎会鲁莽行事,于是又把盗陵的念头深埋在心里,和以前一样,恭恭敬敬侍奉袁世凯。袁世凯重新出山,后来当了大总统,肖恪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贸然行事,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袁世凯死后,袁家四分五裂,山穷水尽。肖恪随汪精卫南下,摇身一变成了国民党员。汪精卫看他精明强干,任命他当了旅长。但他的旅一直没有驻扎河南,客观上对他到项城盗墓造成了诸多不便,所以久拖不得下手,但在心里却时刻惦记着这批宝藏。

抗战以后,蒋汪的矛盾公开化,汪精卫做了汉奸,妄想借助日本的力量称霸于中国。日本对汪精卫还不十分放心,天皇陛下有意要接见汪精卫,进一步摸摸汪精卫的脉搏。汪欣喜若狂,在晋升肖恪为师长时,对肖流露出在日本皇后寿诞时准备向她送见面礼的想法。

肖恪投靠了汪精卫后,步步高升,怎能不感恩于他,想孝敬汪是他早有的想法。但当时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又不好以大话作为空头支票,只好将这份情牢记于心,希望有朝一日兵赴河南,将自己多年的宿愿变为现实。

汪精卫为了加强铁杆汉奸张岚锋的实力,以便独霸中原,又给张岚锋调了三个师,肖恪的三十八师奉命驻防漯河,离项城只有九十公里,这为肖恪盗陵墓提供了天时和地利的条件。

肖恪哪里舍得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遇,他亲自带领一个团直奔项城。虽然时隔二十多年,但对于肖恪来说,去洪冲洼仍是轻车熟路。于是他把部队拉到墓地形成包围,以免走漏风声。不知详情的局外人认为,莫说一个团,就是一个师,想在一夜间挖开坟墓也非易事,因为坟墓规模有限,人再多也用不上。其实并非如此,知道底细的人并不难,盗墓并没动一锨土,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找到了通道的大门,由肖恪亲自消除机关暗器,门很快被打开了,又停了一个时辰进行空气对流,很快进入墓室,将全部陪葬之物囊括一空。

肖恪知道寿棺是用松香浇灌密封的,不易打开,所以他在出发前特意安排带上两个火炉、木炭和七把铁铲,铁铲在炉中轮流烧,用烧红的铁铲去烫化松香,大大加快了开棺的进程,“九龙具”就是从寿棺中盗取出来的。

当“九龙具”送到汪精卫手中时,汪精卫高兴地得意忘形,连连夸赞肖恪说:“知我者,肖恪也。”

肖恪听到汪主席如此褒奖自己,当然心里也十分高兴,不过他干了亏心事,心里的惊悸和愧疚之感也是无法掩饰的,他对汪精卫说:“汪主席,卑职深受您的栽培和提拔,无以为报,这点东西不足挂齿。主席对肖某恩重如山,即使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不过此物来之不明,你就别夸奖了。你能为属下作主,属下感激不尽,如有什么不测,还望主席关照一二。”

这话已说得十分明白,盗窃之事到此为止,最好的宝贝已送给你,没有人追究万事皆休;若有人追查,还请主席包涵些。

汪精卫是什么人,怎会不明白肖恪的话。汉奸的罪名他都能担着,还怕什么?对于他来说,天皇陛下要接见,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正愁没有合适的礼物,如今如愿以偿,就是有天大的麻烦他也敢承担。于是他拍拍肖恪的肩膀说:“放心吧!肖将军,别的不敢说,在中国我不追究还真没有人敢找咱的麻烦。”说完得意地仰天大笑。

肖恪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

汪精卫的话猛一听有点像过天之语,在中国他不怕蒋介石,他还怕谁呢?但细细想来,真正能找他麻烦的人还真不多。县长程玉珠如期向省府交差,秘书长听了半天没有说话,他也在掂量汪精卫的轻重。凭他这个秘书长的能耐无论如何也扳不倒这个大汉奸,看来这个案子只得作罢。但没想这事节外生枝,军统局戴笠不知如何得到密报,决心整治一下汪精卫,在国宝没有走出国门以前夺回来。

戴笠当时得知消息后气就不打一处来,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学着蒋介石的腔调自言自语:“娘希匹,汉奸当到家了,又当开盗墓贼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提起汪精卫,戴笠就伤脑筋,自从蒋汪分庭抗礼,蒋介石就指使戴笠除掉他。为此,戴笠坐镇香港,派最得力的特工大将天津情报站长陈恭澍赴越南河内追踪刺杀汪精卫,还派特工技术专家余乐醒当顾问,但还是被狡猾的汪精卫躲过了死期。在高朗街27号的三楼正面的大房间里,他们打死了汪的秘书曹仲鸣,而汪偏偏住的是小房间。

当汪精卫飞回上海,戴笠穷追不舍,派军统特务戴炳星打入汪的内部,伺机行刺,因事情败露,被日伪政权特务机关76号捕杀。戴笠使命在肩,再派吴赓恕潜入上海,继续行刺汪精卫。吴赓恕无法接近汪精卫,他找到了时任日伪政府科员的老同学陈承纶,软硬兼施让他刺杀汪精卫,陈向汪告密,吴赓恕被76号逮捕,遭秘密处决。连死两员大将,戴笠并没气馁,反而更增加了复仇心理,遂调陈恭澍到上海任上海区区长,陈为了作掩护,成立了北极水箱公司,作为刺汪秘密联络站,由军统特务陈三才任经理,又收买日伪政权76号第二处专员诸亚鹏,落实刺汪行动,不料被特务出卖,陈三才被76号逮捕,后被杀。

戴笠气昏了头,又选派武功高强并与汪有一段前因的黄逸光直接面见汪精卫。但汪精卫已如惊弓之鸟不愿接见,秘密派出76号调查,结果在黄逸光的住处搜出枪支弹药,黄逸光被捕杀害。几次刺杀不仅失败,反而损兵折将,使戴笠气得摔头找不到硬地,只得将此事暂时搁置起来,但他心中气恨愈积愈深,想起汪精卫就咬牙切齿,总想寻机报复。这次特工为戴笠提供了刺杀汪的机会,所以戴笠迅速向上海区区长陈恭澍下了命令。这个命令不是暗杀,因为他知道汪精卫经过七次暗杀已百倍警惕,刺杀不易奏效,所以命令陈恭澍,能杀则杀,不能杀则不杀,但必须把国宝“九龙具”弄到手,决不能让国宝走出国门半步。

陈恭澍怎能不知刺汪的难处,自从他调任上海区区长,主要任务就是刺汪,但一年多来,寸功未建,他早已感到内疚,怕不好向戴老板交待,这次交给的夺宝任务如果再完不成,真的无颜留居上海。为此,他找来副区长林玉森研究办法。他想利用林玉森的特殊关系完全使命。

林玉森,浙江人,他的姨妈是温州首富,与家境一般的林家贫富悬殊。林玉森自小在姨妈家长大,他和表妹“玻璃脆”青梅竹马,两人曾暗定终身。但林玉森总不能一直住在她家过寄生生活,十七岁那年,他考取了华东特工训练班,这正是戴笠的学校。而林玉森的姨妈嫌贫爱富,不愿意把闺女给林玉森,而把女儿嫁给时任上海市市长的周佛海作五房。“玻璃脆”当然不愿意,但父母之命她也无可奈何。林玉森得知后痛不欲生。后来林玉森被派到上海做情报工作,他就下了杀害周佛海,夺回“玻璃脆”的决心。怎奈上海市日伪政府的保安措施严密,不要说刺杀周佛海,就连他表妹“玻璃脆”的面都见不到,他真有点心灰意冷了。可是有一天他在南京路闲逛,巧遇“玻璃脆”在商店购买东西,两人只说了几句话,从她的神情看好像还有人在监视她,于是两人只好挥泪告别,从此更激起两人的思念之情,好在“玻璃脆”已将她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林玉森,林玉森有事没事总往她那里打电话。一次得知周佛海到南京开会,就打电话约她出来相见。“玻璃脆”抽空溜了出来,在东方大厦宾馆和林玉森约会,在林玉森包下的房间里两人情丝绵绵,并发生了性关系,订下了海誓山盟,约定等杀了周佛海,两人就永结秦晋之好。看来刺杀周佛海一事已用不着林玉森动手,只要“玻璃脆”在周佛海的饭里或茶水里放点毒药,不费吹灰之力就要了他的狗命。两人正在计划害周,想不到陈恭澍又交给他一个新任务,只得将私人的计划放一放。

林玉森又一次约“玻璃脆”在东方大厦相见,把夺宝的事告诉了她,“玻璃脆”满口应承。两人研究了详细周密的行动计划后,他将五万美金交给了“玻璃脆”。“玻璃脆”哪能要他的钱,再说她也不知道为谁夺国宝,更不懂为什么还要给报酬。她只想着这是表哥让她帮忙办的事,帮就帮吧,谁跟谁呀!哪能要他的钱呢?所以无论如何“玻璃脆”不拿这个钱。林玉森说有些事我不便给你讲清楚,你实在不愿拿,也好,我把它以你的名字存在银行里,什么时候想用什么时候取,不过这事得绝对保密,稍有不慎,那就是人命关天。

再说汪夫人陈璧君听说周佛海年过半百又娶了五姨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她想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多大精力,难道四个老婆还不够用?周佛海呀周佛海,难道你是属驴的吗?听说这个五姨太才二十岁,长得花容月貌,嫁给他周老头子,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男人哪,都是不要脸的东西,这不是糟蹋人家一生吗?为此,她早就想见见这个五姨太,和她说说悄悄话,女人吗,都是过来人,听听稀罕,长长见识。

汪精卫的座机在上海机场徐徐降落,周佛海带领上海市文武要员和他的五个老婆早在机场迎候。飞机停稳,汪精卫和夫人手挽手出现在机舱门口,汪挥手致意,陈璧君因一手拿着紫檀木匣而无法招手,只是面带无法掩饰的喜悦摆好拍照的姿式。这个紫檀木匣里装的正是国宝“九龙具”,因而汪夫人不敢撒手,也不敢交他人携带,以免出了差错。她站在高高的云梯上往下看,并没有注意那些欢迎她的文武官员,她注视的正是周佛海的五姨太“玻璃脆”。“玻璃脆”和其他几位夫人一样打扮得花枝招展,显得更加漂亮。但她没注意汪精卫和陈璧君,两眼紧紧盯着那个紫檀木匣子,那正是她想要的东西,所以当汪精卫夫妇从她面前经过时,她特意和陈璧君握了手。在这瞬间,陈璧君不仅看清了“玻璃脆”的容貌,还感触到她那细嫩光滑的肌肤。而“玻璃脆”扫了一眼陈璧君后,就凝目注视那个紫檀木匣子,她看清了,那上边刻着“中国宜兴陶瓷”的字样。

等把汪精卫一行安顿好,“玻璃脆”抽空给林玉森打了电话。林玉森犯猜疑,为什么国宝“九龙具”放在中国宜兴陶瓷的包装盒里。他哪里知道,慈禧把国宝赐给袁世凯时就没有包装,肖恪为了便于携带,特意派人在漯河大街上买了一套宜兴紫砂茶具,盒子是用紫檀木做的,小巧精美,也算是珍贵之物,用来盛装“九龙具”虽然显得不伦不类,也说得过去。巧的是盒中恰也是一壶八盅,大小空间恰如其分,肖恪很满意,就把“九龙具”放入送给了汪精卫。

林玉森接了电话不敢怠慢,驱车直去上海天罗陶瓷店,凑巧,店里刚进一批宜兴陶瓷,盒子全是紫檀木做的,样式和汪精卫那个一模一样,他根据“玻璃脆”的安排买了个颜色极其相近的,偷偷带进离市府不远的醉翁亭酒楼要了两个小菜边饮边等“玻璃脆”的到来。

一盏茶工夫,一辆十分漂亮的出租车停在酒楼前,从车上下来一位天仙般的女郎,匆匆进去,又匆匆出来,手里多了个匣子,然后又匆匆离去。

天近傍晚,周佛海为汪精卫接风洗尘的盛大宴会在市府宴会厅开始了。周佛海特意把汪精卫夫妇分开坐,目的有二,一是要在酒桌上让汪精卫和几个新的亲日派要员见见面,加深一下感情;二是让女人们单独热闹去。不仅汪精卫高兴,陈璧君更高兴,她也想趁此机会和“玻璃脆”好好聊一聊。

周佛海的几个老婆中长幼分得特别清,不仅年龄错得多,任何事情都得由大到小,老大不表态,下边谁也不敢发言。所以落座以后出现了短暂的沉闷,陈璧君不了解这情况,不得不问一声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老大见问,这才开了腔,不是她不懂礼节,而是她从来没有陪过身份这么高的客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客气一番后,自己先饮三杯以示敬意,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汪夫人端了三个酒。陈璧君不同于一般女人,她理解自己的身份,无论到哪里喝酒,她都把自己当成是上司,因为有汪精卫,下边人敬的酒不能不喝,否则就是看不起下边的人。

老大做了榜样,老二老三依次类推,轮到“玻璃脆”时,陈璧君已是两眼蒙,但她特别喜欢听“玻璃脆”那百灵鸟般的话音,娇滴滴而不腻,脆声声而悦耳的劝酒话,一气又饮了三大杯。陈璧君哪里经得住如此轮番轰炸,所以没能吃上一口饭就烂醉如泥,只能回房休息。护送陈璧君的重任该由谁承担,从大到小吗?非也。当然得由老大发号施令才行,自然落到“玻璃脆”的肩上,表面上看老小吃了亏,但恰恰遂了“玻璃脆”的愿望,她正求之不得。

陈璧君一醉不醒,哪还有走路的能力,几乎是把她背回去的,累得“玻璃脆”大汗淋漓。等把陈璧君安顿好,虚掩了门,快速回住室取来“中国宜兴陶瓷”的匣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陈璧君的房间,听她已发出微微的鼾声,知道她已沉入梦乡,很麻利地把两个匣子调了包,又偷偷摸到后门外,见林玉森已把车停在那里,交了货又匆匆来到宴会厅,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林玉森得了宝,心里激动万分,想不到这么容易就把事情办成了,匆匆坐上汽车就走。当车驶进南京路,突然从林玉森的汽车后座上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手枪,只听一句低沉沉的声音:“把车停在路边!”并随手下了他的枪。林玉森吓出一身冷汗,受人所制,只得把车停下来。这一停不当紧,枪响了,林玉森软绵绵地倒在方向盘上,那人拿了紫檀木匣子下车就跑。等事先埋伏的特工人员发现情况不妙,那黑影已逃得好远好远,虽然也打了几枪,但都没有击中,黑影转瞬间消失在夜幕中。

想到马上就要受到天皇的接见,汪精卫今晚特别高兴,又结识了几位亲日派新人,因此多喝了几杯,虽然还不到烂醉如泥的程度,但也有八九分酒意,走路的脚步已显出踉跄。在周佛海和几位主要官员护送下回房休息,他蒙中还看了一眼那个紫檀木匣子,然后就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醒来,离飞机起飞的时间不远,他不能再耽搁。这是约定好的时间,变动了还得通知日方,虽然头脑还有点不舒服,还是和夫人匆匆洗漱完毕,在周佛海的陪同下去了机场。

汪精卫一行在日本东京大酒店下榻,屁股还没有暖热椅子,日本方面就传来消息,日本天皇和皇后陛下在皇宫接见汪精卫夫妇。汪精卫夫妇在皇家卫队的严密保护下来到皇宫,与天皇和皇后互致问候后,来不及落座就把礼品呈了上去。天皇喜气洋洋地招呼皇后一起来观赏这天下奇宝,汪精卫夫妇也喜不自禁,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像用手提着的鸭子,准备与天皇和皇后一起分享这欢快的时刻。天皇亲自打开紫檀木匣子,不看则已,一看顿时惊愕,木匣内装的不是“九龙具”,而是宜兴紫砂壶。天皇“啊”了一声,脸上立即由晴转阴,双目怒视着汪精卫,那眼神分明是质问他这是为什么?汪精卫的额头上浸出了汗水,半张着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尴尬的程度无一复加,陈璧君也如坠十里云雾中,不知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汪精卫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担心这次会见只会适得其反,不由自主地连说:“对不起!”其他话再也不知道怎么说。

天皇虽觉得受骗,但还能想得开,汪精卫夫妇毕竟是邀请的客人,总不能让他们太难堪,虽然不是什么“九龙具”,但也是千里送鹅毛。所以他首先打开这尴尬的局面,草草问了几句汪的情况,接见就算结束了。而皇后则一直阴沉着脸,她感到在她四十岁生日的大喜日子里受骗是大不吉利,所以原打算在皇宫招待汪精卫夫妇的宴会也取消了。

汪精卫的情绪坏到了极点,他什么都不想,只想杀人,杀那个敢于让他如此难堪的人,但这个人又是谁呢?他搜索枯肠,想理出个头绪。在商丘时是自己亲手把“九龙具”装入匣子中的,在南京时还打开看过一次,只有在上海时两人都喝多了酒,而走时又匆忙,顾不上再看,难道是上海出了岔?问他夫人,说是周佛海的五姨太“玻璃脆”送她回去的。于是汪精卫断定一定是“玻璃脆”从中做了手脚。

再说“玻璃脆”从没有干过这样的事,事后心里害怕,一夜不能入眠。第二天一早就给林玉森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人,对她说林玉森被人打伤。“玻璃脆”闻听心中害怕,立即坐上出租车跑去。

林玉森被黑影蒙面人打了一枪,并没有丧命,那蒙面人用的是麻醉枪,看来并不想杀他,目的只是夺宝。等埋伏人员来到车上一看,林玉森倒在方向盘上,用手一探,感到还有气息,立即开车把他送回总部。凌晨一点,林玉森慢慢醒来,陈恭澍向他要“九龙具”,他把发生的一切全说了,陈恭澍感到绝望,于是恶狠狠地说:“你自己去向戴老板交差吧!”林玉森比谁都明白,自己的死期到了,于是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等陈恭澍走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粒胶囊,两手颤抖着,把里边的药全倒进口里,霎时毙命。

“玻璃脆”来到林玉森的住处,被人领进他的住室,一眼就看见死在床上的林玉森,脸色乌青,七窍流血,她扑在林玉森身上痛哭起来,立即被两个特务架开,从此杳无音讯。

汪精卫回到上海,本欲找“玻璃脆”治罪,一进市政府,就看见上上下下一片慌乱,一问才知是“玻璃脆”失踪了。

“玻璃脆”的失踪使问题明朗化,但也从此中断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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