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 物
2004-04-07江乙
江 乙
我小时候在农场呆过一段。那时没有任何玩具,我爸就抓了两条四脚蛇给我,用绳子拴在床脚上。我对这贼头贼脑、滑溜溜、冷冰冰的家伙不感兴趣,高兴就拿树枝抽它们,也不喂东西给它们吃。反正过两天我爸就会把它们炸了,脆蹦蹦特别香。所以我虽然不喜欢它们,但对它们有感情。有一回,我看见一条小蛇钻进荆棘堆里,就大声叫我爸。我爸让我在上面赶,他在下面守着,蛇一钻出来,我爸一把捏住,照样用绳系在床脚上。那是我第一次接触蛇,也不知道有毒没毒这回事,只觉得它比四脚蛇瘦,还没脚,是个怪家伙。我家隔壁住一上海师傅,给我抓过一只蝙蝠。黑乎乎一团长毛的物事,怎么扒拉都不动,没眼睛没嘴,实在没劲,我就给扔了。如今时兴养另类宠物,其实都是捡我不要的。
后来,父母调回县城,进了一家典型的“山、散、洞”企业。厂区建在山坳里,宿舍区设在山脚下,每天上下班要穿过一条特意开凿的隧道。正因为偏僻,每家都能圈一块自留地,种点小菜,养点鸡。我爸还养了好些鸽子。有一只母鸽比较争气,每天必能领回一只公鸽,后面跟着怒气冲冲的主人。我爸烦了天天爬梯子、捉鸽子,就把母鸽的翅膀给剪了,跟鸡关在一起。我意外多了一个玩伴,常把它提溜出来“开小灶”,训练得叫跳舞就跳舞,叫唱歌就唱歌。不过我最喜爱的是“嫩嫩乌乌”。它是一只没毛的乌肉鸡,屁股上的肉嫩得滑手,故得此名。我的一次无心之失伤了嫩嫩乌乌的脊椎,它一辈子不可能长大,所以我对它特别痛惜。一有空就找它聊天,喂它好吃的,它也就格外亲我。每天放学,隔好远它就能认出我来,撒开两腿,晃着小屁股跑来接我,跟狗一样聪明。
我朋友的女儿今年3岁,她看完《狼与三只小猪》以后,异常兴奋地封爸爸为大猪,妈妈为二猪,自己当然是小猪了。而且逢人便说,怎么骂都没用。在她眼里,所谓猪就是卡通书上圆乎乎、粉嘟嘟、长着一条“8”字尾巴的小可爱,完全没法跟餐桌上的猪肉联系起来。小姑娘以为猪肉像饼干一样是工厂里生产出来的,只要一开动机器,就会源源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