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工程

王虢洞

和领导谈话本是工作中的常事。可伊索却把和领导谈话看成一项艰巨的工程。

第一次是那组长找他。

“小伊，我受领导委派跟你谈话。你写申请要求入党，你又写申请要房子，一个是政治要求，一个是物质要求，二者不可得兼，你看你应该……”

小伊心跳得不行。

小伊没有入党，也没分到房子。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十年后，也就是那组长得了房子又当了科长之后，一日，那科长又找他谈话。

伊索先就紧张起来。

“伊索同志，我受组织委托跟你谈话。你写申请要房子，又写申请要子女就业指标，在物质与待遇上你伸了两只手，二者不可得兼，你看你应该……”

伊索心跳得不行。

伊索没有得到房子，儿子还在待业。

又十年过去了。今天，那局长，也就是十年前的那科长、二十年前的那组长又找他谈话。

他不想谈了，他觉得自己力不胜任。

可局长是亲自找他的，不得不谈。

“老伊，我看了你写的申请。咱们局的房子一直很紧张，这你是知道的。鉴于你多年来工作表现一直很好，领导研究决定分给你一户。请你准备好五万八千元钱。”

老伊耷拉着脑袋走出局长办公室。改革开放了，领导走进经济市场了，谈话也实在了。可他上哪寻那么多钱去，他已经接到通知，明天他就要下岗了。看来，等待新房结婚的儿子，婚期是无望了。

不料，第二天一上班那局长又亲自找他谈话。

一进门，那局长就笑呵呵地说：“请坐，请坐。这次我们谈话不为别事，请问，你有个表哥叫李奇吗？”

老伊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局长却迫不及待地说：

“你表哥下周一将率团从台湾来本市洽谈开发住宅新村的事宜，他的秘书来电话，请我们帮忙寻找你。这回，你可要为咱们市的住宅建设做贡献哟。”

见老伊仍未吭声，那局长接着说：

“原先，让你下岗，是工作的需要；现在不让你下岗了，这也是工作的需要。你可不要有什么想法呀。这样吧，这是东区新楼305的钥匙，你先住进去再说。”

这次谈话真痛快，但却使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什么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