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鞋
2001-06-22马克·哈格
马克·哈格
康威老先生叫我去他那里一趟,他是我们家的邻居,他年事已高,而我猜想他叫我去无非是为一些家务杂事,就像我妈妈叫我去做的—样。因为我已长大了。
我到他家后,老先生叫我把他的一双旧鞋送到城里吉特勒先生的鞋店修理一下。
就在我等着他把鞋脱下来时,一辆小轿车开过来,一个男人带个小男孩从车里下来,想要点水喝。当我给他们递去盛水的水杯时,小男孩身是的红色运动衫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看上去跟我的年龄差不多大,约14岁左右,运动衫也跟我的大小一样,但这是我所见到的最漂亮的一件运动衫,运动衫前面印着一只蓝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
小男孩正喝着水时,康威老先生养的两只小狗咬起他的鞋带来,小男孩转过身来和小狗一块儿玩起来。当小男孩与小狗玩熟时,我就大着胆子问他运动衫是从哪儿买来的,多少钱一件。他告诉我是在城里的商店买的,货架上全是这种运动衫。
他们走了以后,康威老先生用报纸将旧鞋包好,从衣兜里掏出1元4角5分钱对我说:
“对不起,孩子,我没有零花钱给你了,实际上这是最后一点钱了。”
我知道这都是真的,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问过我妈妈,为什么康威老先生不和孩子们生活在一起而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妈妈告诉我,老先生他不想和孩子住在一起,是因为他爱他的小屋子。
但是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老先生非要住在这里。此时,那件印有骄傲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又进入我的眼帘。
就在我夹着老先生的鞋要是时,他叫住我:
告诉他,你就站在那里等他修好,告诉古特勒先生,我就坐在火旁等你回来。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件红色运动衫。我回到家后,一头钻进厨房,我想储钱罐一定放在碗柜里。我第一个想到的总是罐子,因为小孩子们总是要求妈妈给他们零花钱。
但这次我感到与往常不一样,我得说服妈妈。我告诉她,那个小男孩身上穿的红色运动衫以及衫上印的骄傲的蓝色大角麋鹿有多棒。没一会儿,我就向妈妈要了3块钱。
我到了城里后,先到小男孩告诉我的那家大商店,并找到挂着那种运动衫的柜台,毫不犹豫地用3块钱买了一件。出了商店我就穿上了。我并没有跑,我慢慢走着,心里充满了自豪,就和我身上的大角麋鹿一样。
在吉特勒先生的鞋店里,我将鞋子放在柜台上,他打开后检查了一下鞋子,然后转过身瞧着我,摇了摇头说:
“没法再修了,鞋底全坏了。”
我夹着那双旧鞋走出了鞋店。
我站在街角抱着鞋等了—会儿,我好像看到老人在他那小河湾旁的小屋里赤脚等着我。我瞥了一眼这双老人穿得不能再穿的破鞋子,我想这双鞋子可能是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东西了。
我开始在楼前徘徊。我又—次站在商店的门口。我衣兜里只剩下1元4角5分钱了。我把运动衫脱下走进商店。
我向售货员说明为什么想要买一双鞋以及老人的鞋不能再修了。
“噢,我认识那位老先生,他来过几次。”售货员和颜悦色地说,“他常想要双软点的鞋子,我这儿还有几双。”
她转身拿出一个鞋盒,我看到盒子上的标价:4.5美元。
“我用这件运动衫再加上1元4角5分买了。”
售货员没说什么,她只是爬上去,拿下来一双很重的长腰袜子,放进鞋子里,用旧报纸将鞋子包起来。
我将那件骄傲的仰着头的大角;麋鹿运动衫放在柜台上,抱着鞋盒走出商店。
当那间我熟悉的小屋进入眼帘时,我慢慢地走着思考着,我想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如何去对老先生讲。我记得妈妈说过,风雨过后总是阳光明媚,黑色的天空最易看星星,以及悲伤之后是快乐。
“吉特勒先生说你的鞋不能再修了,鞋底全坏了,”我一本正经地对老先生说。
使我迷惑的是,老先生那蓝色的眼睛里没有出现失望的目光。
“噢,那就算了,把鞋放在这儿,我看我自己还能修一修再穿一段时间,”
我打开旧报纸,那双崭新的软皮鞋呈现在他的面前。我看到他那双大手不停地抚摸着软皮鞋,泪水从他的面颊流了下采。他站起来,走过去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件印有仰着头的大角麇鹿的红色运动衫。
“我早上看到你眼睛盯着这件红运动衫,当那父子两人打猎回来时,我跟那小男孩说用小狗换他的运动衫……”
我长久地抱着老先生的脖子,然后冲出那间小屋,去给妈妈看我身上穿的这件印有骄傲的大角麋鹿的红色运动衫。
(南柯摘自《心灵港湾》,内蒙古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