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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律与快乐之间

2001-06-21

青年文摘·下半月 2001年7期
关键词:萨里监护权小海

邵 虹

1999年11月,我和34岁的美国人戈尔德新婚不久,就从中国回到他在圣地亚哥的家。稍加安顿,我们赶到底特律,接回了戈尔德与他的前妻生的儿子、被祖父母带了一年多的小海曼。

戈尔德是研究儿童权益社会保障的学者,而我在中国时是北京一家受国外慈善基金支持的儿童福利院的保育员。戈尔德在福利院做社会调查时发现了我。当时我已32岁了,仍是独身,是为十多个孤儿、弃儿、残疾儿操劳的“准妈妈”。终于,他决定找我进行一次很私人的交谈。

他告诉我,令他感到很可悲的是,他身为一个研究,呼吁维护儿童权益的学者,离婚后自己的孩子却只能放在年迈的父母那里抚养。他的前妻萨里是一个对动物有着深厚感情的女人,她宁可到澳洲、非洲去研究保护动物,却不愿抚养自己的亲生儿子。他说:“我从你身上看到了中国女人特有的母性。”从此,他对我进行了执著的追求。

当我接受了他的追求后,他却对我说:“美国的一切和中国都不太一样,尤其是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请你再认真考虑。”

我说:“我会做一个有中国特色的美式母亲。”

果然,和小海曼刚见面,他就奇怪地问我:“你是谁?”我说:“我是妈妈。”他说:“NO,你没有生我,你不可能是我的妈妈。”我只好说:“我叫邵红。”他立刻很认真很礼貌地伸手和我握手:“你好!邵虹夫人。”

小海曼非常调皮,按照中国家长的眼光,一定会怀疑他有多动症。我曾经向戈尔德说过这种疑虑,他立刻说;“你不是医生,尽管是孩子的家长,也没有轻易说孩子有病的资格,尤其是这种精神障碍性疾病。”

接回小海曼不到一个月,戈尔德去了加拿大,一天,电话铃响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令我大吃一惊的是,她说:“你好!我是萨里。”

我下意识地让她等一下,要找小海曼和她通话。她却说:“不用了,我是特意找你的。”

她问小海曼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没有。

我说他实在太爱动了;一天到晚动个不停,家里到处都被他弄得乱糟糟的,我一天到晚跟在他身后收拾,几乎没有喘口气的空闲。

萨里笑了,我听出是善意的笑。她说:“你和戈尔德一定要把他送到幼儿园去。你现在还没有找工作,哪怕戈尔德不想让你去工作,也不应该把海曼留在家里。另外,把他赶到凉台上去,告诉他那里和他的房间才是他可以随便乱动的空间。再有,你不要总是试图说服他,要学会不理睬他,直到他向你道歉为止。邵虹,你试试看。”

我把萨里打电话的事告诉了戈尔德。他说:“如果你认为她的话不可以接受,你有权以法律的名义告诉她不要打扰你的生活,如果认为可以接受,你就随便听听她的意见。”

于是,我们首先把小海曼送进了幼儿园。

此后,大约每隔两周,萨里就从不同的地方给我打个电话。哪怕戈尔德和海曼在家,她也只和我通话,主属是海曼。她从不过问孩子的饮食起居,只是教给我美国式的管教孩子的招数。

比如,她让我给海曼单列生活开支的账单,告诉孩子他已经花了多少钱,是超支还是有余额。她教我学会向孩子发脾气,比如对稿子说:“你羞恼了我,请在4个小时内不要让我为你做任何事。”然后,关起门来做自己的事,不理他。再比如,要学会克制,不去收拾被海曼搞乱的房间,明确告诉他我没有为他超额付出劳动的义务,然后要他在限定的时间里帮我做事,否则就从他的生活费中减去他喜欢吃的甜果酱或者停止让他看动画片作为赔偿。

萨里每次都叮嘱我:“注意,一定要说到做到,让他懂得什么叫限制。”

我发现,不只是小海曼,包括邻居和幼儿园里的几个父母离异的美国孩子,对父母离异并不是那么多愁善感,但对于给他们限制却特别敏感。小海曼在超市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先核实价格,然后问我他的账单上还有多少钱。他很关心自己的开支和还债。到美国以后,我发现我们对美国孩子的花钱有个错觉,总以为他们的孩子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其实不是这样。尽管美国孩子有让入眼花缭乱的各种玩具,孩子们会一一说出那是在什么节日或纪念日是什么人送给他的礼物,但孩子向家长软磨硬泡要东西的情况并不多见。

小海曼承认自己过错的方式也常常让我忍不住要笑。每当他犯下错误时,他都要就我给他的限制进行讨价还价。他会很认真地对我说:“夫人,我这次没有搞乱客厅,所以,让我和上次一样做两小时的劳动不公平。”尤其是我声明在3个小时内不再为他做事,关起我的卧室门做自己时事时,他开始会满不在乎,但慢慢就很注意钟表。尤其是当他饿了时,他会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钟表,到了限定的时间,他会小心翼翼来敲门说:“对不起,夫人,到时间了。”其实,每次这样处罚他;我都会提前准备好他爱吃的,只是绝对不能告诉他。

说句心里话,我不讨厌甚至喜欢上了这个调皮又天真的洋娃娃一样的美国继子。我想和他建立起感情。一次,我问小海曼;“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以及你的爸爸整天生活在一起吗?”他的回答简直让我如雷轰顶:“因为你需要和我爸爸做爱呀。”我当时立刻面红耳赤,对他说:“你真能胡说八道。”他却反问:“那,你是我家的佣工吗?”我说:“当然不是。我是你爸爸的合法妻子。”他却得理不饶人:“对呀,你们不做爱吗?”

当萨里又打电话时,我告诉了她这件事。她听了,哈哈大笑。笑她说广海曼没有说错呀。他这是理解和尊重了你在这个家庭里的合法地位。邵虹,你为什么不继续告诉他因为你是他父亲的合法妻子,所以对他也拥有合法的监护权,让他认真接受你的管教。你还可以告诉他,你会为他再生下小弟弟和小妹妹,他们和他一样是这个家庭的合法成员……

听到丈夫的前妻对我说这些,我既欣慰又慌乱,只得搪塞:“对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他能明白吗?”

萨里却说;“不是让他明白,而是让他懂得,你在这个家庭中所有的权益都应该受到尊重。”

那天,在电话里我忍不住问了萨里对离婚、对孩子的想法。她说,和戈尔德离婚,是因为戈尔德希望她做一个东方式的妻子和母亲,但她做不到。她说:“离婚是两个很好的人不能做最满意的夫妻时最明智的选择。至于孩子,我永远是他合法的母亲。我放弃监护权,是相信戈尔德比我更能使孩子快乐。你的到来,使我的信任没有落空。如果你对孩子不足这样;我会通过法律收回对孩子的监护权。现在,我反而担心你太东方化,会放松对孩子的限制。”

我听了好感动,对萨里说:“你随时都可以来看海曼,这是我的诚意。”

她却说:“邵虹,你错了。我去看海曼并带他一段时间,那是我的权益。但足,我不可以打扰你的家庭生活,这不仅是我的诚意也是法律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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