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清源自传(十七)
2001-06-14□译/李中南张健孟小权
□译/李中南 张健 孟小权
麦克阿瑟事件
昭和二十一年(1946)五月,我妻子及另一个信徒奉玺光尊之命,拦阻了美军司令麦克阿瑟的汽车,向他递交了玺光尊的亲笔信。于是,“麦克阿瑟事件"发生了。
当时玺光尊认为,通过让全世界的人们都理解玺宇的教义,进而必定能实现世界和平。她还认为只有她才能担负起这个重大使命。为此,她打算首先让占领军长官理解玺宇,令我们寻觅与麦克阿瑟相遇的机会。经过对他每日活动的详细调查,发现麦克阿瑟一到午餐时刻便离开GHQ司令部,乘车回美国大使馆。
这样,我妻子与另一信徒奉命埋伏在麦克阿瑟回大使馆的途中,伺机递交玺光尊的亲笔信。那一天,她们很早就藏在美国大使馆的附近,当麦克阿瑟的汽车从远处开来时,她们猛然跑上前去将车拦住。对着正要下车的司令官,我妻子迎上去打了个招呼:“please!"(英文——请)然后又说了声:“是礼品!"随即将那封信递给了麦克阿瑟。这样一来,平素凶巴巴的麦克阿瑟只得尴尬地苦笑着将“礼品"收下。记得信中大致内容是这样:“请汝火速前来玺宇皇居神境!玺之光,承受乎!………”
有关“麦克阿瑟事件"的报导,当时在日本完全禁止,但在美国各大报纸的社会消息版面上却纷纷发表了。
我妻子她们被拘留了一天之后,翌日获释而归,当时真没想到那么快就出了班房,据说这多亏了GHQ司令部“事情不大,可马上释放"的指示,才开脱了她们。释放之前,警察还狠狠地训斥她们说:“有你们这帮疯子在,我们就难得清静!"不过,她俩都是玺光尊的心腹,任凭警察如何严历训斥,只当作是一阵耳旁风而已。
从此后,每当玺光尊一行打着“天玺照妙"的幡出门时,都有便衣侦探尾随而来。
我们不顾警察的严密监视,几天之后奉玺光尊之命再次潜入GHQ司令部。这次是我与清水先生等二男二女共四人,还将一些信徒进献的贡品--糌糕作为小礼品携带进去了。司令部的正面,戒备森严,设有"直属警察署"。我们窥视到一个绝好的机会,避开警戒,从正门跑进了司令部。
进入办公大楼后,我们向传达室的一位日本雇员提出要见麦克阿瑟司令官。谁知对方看是我们,根本不予理睬。正当我们在传达室争吵不休的时候,从里面出来一位美国人,将我们带到大楼五层的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两把椅子,于是我和清水先生便一屁股坐下。不料还未坐稳,那 个美国人顿时表情凶狠地哇哩哇啦发起火来。我们不懂英文,面面相觑,全都目瞪口呆。后来,好不容易才弄懂了他的意思:男的起来,让女的坐!那时,我第一次了解到美国人还有这么个习惯,对他们那般尊重妇女,觉得既惊讶又新鲜。
我们献上小礼品——糌糕,并讲明来意。也闹不清对方是否听懂了,就稀里糊涂地被他们送客了。正当我们要下楼返回之际,看到正面大门那里又增加了几名警察,他们早已发现我们的潜入,只等我们一出去就收网逮捕。这时,那位带路的美国人灵机一动,将我们引到后门去,悄悄地将我们放跑了。
就在同一个时期,受玺光尊的指使,我还曾只身一人前往“中国代表团事务所"去充当说客。对出来接待我的秘书,我极力辩解说:“日本和中国乃同文同种之邦。希望我们不要计较战争的结果,务必和平友好下去!"“日本已战败,连天皇都低头认罪的时代,哪有你装模作样说话的地方!"对方狠狠地反唇相讥,“吴清源本应是中国人,可你什么时候摇身一变成了日本人?"就这样,我被奚落了一阵后只得怏怏而归。
对桥本八段的十番棋
昭和二十一年(1946)七月,玺光尊在杉并的并根叮借宿民宅。不久,若尾鸿太郎先生偕同读卖新闻社的文化部长原先生来访。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们此行只为交涉一件事:请我出山回归棋界,并希望我和当年与岩本八段争夺过本因坊的桥本宇太郎八段进行擂争十盘棋的对局。
那时我觉得,既然与玺光尊同舟共济,再次驰骋棋坛的日子不会重返了。何况眼下我正专心于信仰,下棋的事从未考虑过。当然玺宇内盘俱无,我已两年多没有摸过棋子了。
当若尾先生与原先生热情地提出擂争十盘棋的话题时,说实在的,我并不怎么想试试身手,只知道对玺光尊言听计从。尤其是时值日本战败之际,老百姓吃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愁明天。许多人为了弄到当天的粮食,挤进既不遮风又不挡雨、颠簸拥挤的列车,拼命地为采购粮食而东奔西走。再说列车上,一听说警察要搜查了,人们赶紧把“黑货"从车窗扔出去,然后纷纷跳车,拾起“黑货"再夺路而逃。可是,与拥挤不堪的车厢相连的“占领军专用"车厢里,那些驻军兵士们却悠闲自在地躺卧着。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岁月里,我根本不相信"重新作为活跃棋士"的日子会再来叩门。况且,周围的环境亦不可能让我旧梦重温。
由于若尾先生办事得法,在与我商谈之前首先和玺光尊交涉,并成功地征得她的同意。据若尾先生后来告诉我,玺光尊对围棋一窍不通,但她考虑到我若在十番棋中获胜,就能为玺宇大作宣传,因而才点头许诺。
这就是战争风云消散之后,奉玺光尊之命,我第一次手握棋石重返棋坛的经过。
鉴于非常时期,我提议限用时间采取一日终局制,桥本宇太郎八段也爽快地同意。双方还认为限用时间各为六小时为妙。但由于读卖新闻社觉得六小时不太尽兴,结果规定各为七小时,一日终局。对局费是每局每人一万日元,我那一份钱当然都被玺宇拿去敬“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