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两部[老城市]的杂感
2001-04-29童白
童 白
对大多数读者而言,李杭育和池莉的名字是不陌生的,作为活跃在中国当今文坛上的著名中青代作家,可谓文坛上的红男绿女,年龄相仿,均生长在养育自己文化的大都市。在当地的读者群中都颇受青睐。由这二位作家以散文笔法撰写的《老杭州》和《老武汉》,令我感慨良多。这两部书是江苏美术出版社出版的老城市系列丛书中的其中两部,两位作家不同风格的流畅文笔,为我们观察和思考长江流域的两种文化——吴越文化和荆楚文化的发展,提供了极有力的现实参照。笔者以为,任何作家的写作风格都与他所生活区域的文化特征、习俗风尚是分不开的。一个人生活在社会中,一定带有他所生活的那个地方的特有语言习惯和风格,每个人都无不打上当地区域文化的烙印。长江流域文化极其丰富多彩,尤以上游巴蜀文化、中游荆楚文化和下游吴越文化为主流文化,各种文化相互渗透融合而又各行其道,形成区域的独特性,使绵延五千年的长江流域文化多姿多彩,相得益彰。李杭育和池莉在《老杭州》和《老武汉》中的写作风格,恰如其分地体现了吴越文化和荆楚文化的内涵,给众多读者以赏心悦目般的艺术感受。
李杭育笔下的老杭州,既像湖光山色、五彩缤纷的摄影,又像浓墨重彩与工笔细描相互结合的中国画,文字秀逸而又细腻抒情,将吴越文化的妩媚、雅丽和精巧细致与杭城的诗意美景融为一体,通过作者的艺术才华与想象力将老杭州的静美而富有幻想的色彩以及令人心醉的自然景观、人文景观跃然纸上。如苏绣精品,远观近看都活灵活现,熠熠生辉,让读者不知不觉随着作者情感的起伏进入老杭州迷人的自然与社会景观。李杭育的笔下真是情中有景,景中有情,无论是浓妆淡抹的西湖,还是有滋有味的老杭城的社会生活都是栩栩如生。读罢《老杭州》,我有这样一种感触,似乎在把玩一件玲珑剔透、精雕细刻的宋代玉器珍品,反复欣赏,意犹未尽。
品读池莉撰写的《老武汉》,则是在另一种文化氛围中徜徉。风风火火的描写,几乎让我不读完此书不能入寐。在池莉的文章中,可时刻感受到荆楚文化的雄浑博大和磅礴气势,真乃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琴瑟之音细听却无。作者那种急于要把自己的憎爱感受强烈表现出来的激情和浪漫,让读者几乎忘却自己是在休闲文化中漫步。池莉在书中撰道:“老武汉的尚武之风由来已久。是传统文化的遗传?是严酷气候的塑造?还是辛辣饮食上的刺激?还是骨子里头的那种浪漫劲儿动不动就会过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老武汉》的文风其实就是荆楚文化尚武的遗风写照。也许作者太深爱武汉这座历史文化名城了,但又对现在的武汉恨铁不成钢,所以情不自禁将这些感受大胆披露,也令读者感受到楚文化的率真和坦诚,倔犟和无畏。敢于直面人生的自省和反思,当是《老武汉》具有独特匠心的一笔。作为读者,我们感谢池莉用大胆泼辣的笔法再现了老武汉的兴衰发展和沧桑巨变。然而略感美中不足的是作者在反映老武汉的市民文化方面,像油盐酱醋茶以及市民生活诸多细小方面显得捉襟见肘,篇幅太少。而我以为这些恰恰构成老武汉的有机细胞,是最活跃的部分。如果仅仅是名人的武汉、革命的武汉,那就成了武汉的革命演义了。其实,老武汉 熛伦第44页)(上接第47页)可写可忆的地方真是太多了。老武汉的城市建筑是很有特点的,汉口沿江一带的老房子简直可与旧上海外滩媲美。武汉的饮食也是极具特色,尤其是早餐丰富多彩。倾家出动“过早”(全家外出吃早饭),汤包、豆皮、面窝、热干面、糯米鸡、炸枯鱼以及老吊罐炖排骨藕汤,都是很有风味的小吃。还有炎热“火炉”的夏天,一排排竹床形成的景观。某些方面老武汉人与上海人有相近之处,讲究衣着,极重面子。武汉人的豪放还在于好歌好唱,连送死人下葬,都能自编自唱,哀婉动人,这些都应该在《老武汉》中着重描写。在此方面,老舍先生的《茶馆》堪谓老城市文化的典范之作。片面强调作者本人的焦点透视,会失之偏颇,如果《老武汉》再充实些百姓生活的各个层面,那就雅俗共赏了。
尽管如此,《老武汉》依然是一部具有荆楚文化风格的好作品。
我认为老城市一类书籍是属于大众的休闲文化。属于让人们感到轻松、愉快中认识历史、增长知识的历史教育普及类丛书。对作者而言,要像鲁迅先生在《拿来主义》中主张的那样:“首先要这人沉着、勇猛、有辨别、不自私。”其次,作者必须有丰富的史料知识,将蕴蓄于胸的老城市的历史文化、民间信仰、衣食住行和各种传说生动有机地构成统一整体、多元呈现,用通俗有趣活泼的语言文字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