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头好风景
2001-04-29蒋力
蒋 力
龙年腊月首七,我得到谭宗远的散文集《风景旧曾谙》。正值过年,喧闹之余静读此书,有如盛宴酒席上发现了一碟素菜。“破五”这天,书已通览一遍,虽未精读,有些感受已蕴蓄在胸了。
这是一本“白皮书”,白色是其装帧设计的主要色调,我理解,白色也是本色,本色自有本色的力量。书名取自唐诗,看中的是它的精神诱惑力,也显示了自信,自信中或也不无些许伤感——仅是我的印象。“风景”在哪里?在作者一一或屡屡道及的一本本书间,在并不平坦的人生路上。路上的、书中的、偌多本书的作者的、文字传递给心灵的,或独立或暗合,或客观或交杂,或已定格或早褪色,或冷暖阴晴或模糊清晰,都成风景,都是风景,旧虽旧矣,只一个“谙”字即证明了这风景的鲜活。
与书相关的文字,在这本书中最占篇幅,也最抢眼,亦吾所最爱。宗远寻书瘾大,藏书量大,读书驳杂,好读短章而不甚爱读长篇,善于甚至乐于追根探源,因书而得识得访多位文坛前辈名家,书外所见,转化成了他的“风景”的一部分,就像那画笔的一抹。在这支画笔下,买书、卖书、借书、焚书、钟书(钟情于书,不是钱钟书)、易书(以书与他人交换书,不是亦舒)、藏书、读书、编书、写书,俱有苦乐,皆成风景。我与宗远兄结交十余年,君子之交,文字之交,交情好到谁都没去过对方家,见面时却能道出对方最近发表的文章。我们性相近,习亦不远。有些书我们都爱读,也曾一起议论几句,随后他就记了下来,我则因疏懒而未顾上动笔。“风景”于我即成了彩虹,美丽过,消失了,再唤起那些记忆时,已是在读宗远的“风景”喽。亏也乎,愧也哉!
这幅素雅的风景画是用平实的文字绘成的,没有亮丽的色彩,没有言过其实的笔触,说是字字皆心血,可能夸张,说是篇篇称佳构,也属吹捧。应当指出,无论是文字还是文章,生动与生硬的区别,愉悦与勉强的区别,在这本书中依稀可辨。这是一本自选集,作者对自己优劣有别的文章一视同仁,既暴露了缺点,又成就了优点。生硬、勉强、早期文字的稚嫩和明显的摹仿,可能都是缺点,优点是不回避、不遮掩、也不修饰那些文字,于自己是记录也是纪念,于读者是提示而不是提倡,或许还有言外的启迪。我特别注意了宗远文章的写作日期,结论是越写越好,好在收敛中有挥洒,平淡中有真知。很考究的词、很文雅的字与很口语很直白的句式皆可入文,甚至土洋雅俗并行不悖,浑然一体。有些篇章的谋篇布局已臻至无痕迹的境地,颇可圈点。留个悬念,就不举例了。
结识宗远时,我还在报社做副刊编辑,此书中有四五篇文章是当年我编发的,今天重读,亲切感油然而起。从那些千字文、“豆腐块儿”到这本厚书,我深知绘出这幅“风景”要耗费多少精力。我更高兴的是宗远乐在其中,乐此不彼,而且自觉地追随着他所敬仰的前辈。此文不成敬意,却是我对他真诚的祝贺。
(《风景旧曾谙》谭宗远著,作家出版社2000年出版,15.00元)